瑞特不但敢当众诋毁亚特兰大人民的一片爱国热忱,一直说南部联邦会失败,而且极力败坏自己的形象,让人们听了瞠目结舌,继而怒不可遏。
米德大夫第二天就公开表示“我们应该摒弃那种对联邦不忠,敲诈联邦骨血的无赖之徒”,梅里韦瑟太太也私下里要求妇女们“不要给这种人好脸色”。
有桩一直在暗中流传的谣言如今已公开谈论起来。
——据说是瑞特.巴特勒不仅经营自己的四艘船只,以前所未闻的高价卖出一船船货物,而且买下别人船上的东西囤积居奇。
——据说瑞特还是某个组织的头领,这个组织拥有百万美元的资金,总部设在威尔明顿,专门在码头上收购那些通过封锁线去进的物资。
——据说他们在那个城市和里士满有好几十家货栈,里面堆满了食品、布匹,等着高价出售。
如今军人和老百姓都同样感到生活紧张了,因此反对他及其同伙的怨声也一天天强烈起来。过去曾接待过瑞特的人家,到了现在大概就只剩佩蒂姑妈一家他还能进去了。
只要瑞特在亚特兰大,佩蒂姑妈就忧心忡忡。她明知道让瑞特上门引起了老朋友们不少闲话,可又始终没有勇气当面向瑞特下逐客令。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佩蒂姑妈曾经一个劲叫苦,坐在餐桌旁噼里啪啦直掉眼泪,“他眼睛只要朝我一看,我就怕了,要是把他惹恼了可怎么办。要不,我来给我的哥哥亨利律师写个条子,请他去跟巴特勒船长说说?”
“我看不必啦,”玫兰妮沉下脸说:“我也不想这样做。在巴特勒船长这件事上,大家那样的做法简直是发疯。阿希礼也在信中跟我说过他对南方的战争充满忧虑,我们实在不应该跟北方人打仗。我们上了政治家的当了。我们打这个战根本就没什么值得自豪的,因为我们得到的只是苦难。”
她飞快地说完,又喘了一口气:“阿希礼只是跟我一个人说过他的心事,巴特勒船长是坦率的向大家直说了出来。这件事上他没有错,如果他错了,也只错在他太正直了。我看他绝不会像米德大夫和梅里韦瑟太太说的那样混账,他还给了我一百块钱去捐给孤儿!我相信他跟大家一样忠诚、爱国,只是他为人高傲,不屑为自己辩解罢了。姑妈,你也知道男人一发火是非常顽固的。”
斯佳丽也清楚阿希礼在信中写了些什么,她以前不是偷看过吗?尽管她那时并不理解阿希礼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出于爱慕还是把那些字字句句默记在心,活过一次的斯佳丽如今才明白,那是一个痛苦的灵魂,面对着某种他不能面对,可又必须面对的事物时所发出的呼喊。
阿希礼在信中大量回忆、叙述了家乡那种舒适宁静的美,描述那些盛开在皎洁的月色中的山茱萸花,那些烟雨薄雾里青翠的树丛,以及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饱满又纯粹的幸福。
他毫不掩饰对战争的厌恶和对未来的恐惧,他说“战争是肮脏的事业,而我不喜欢肮脏。”“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既不爱死亡和痛苦,也不爱光荣,更不对任何人怀有仇恨。我是在为我们以往的时代,为我所热爱的、旧有的生活方式战斗着;可无论胜败,那些我愿意为之献出生命的时代都永远的结束了。”“我们的事业实际上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但从第一声枪响时它便立即的消失了,现在它已不复存在。”
两世为人的斯佳丽现在理解了阿希礼,也就明白了阿希礼的痛苦,并且也同意阿希礼的认知。有一次当她把这些观点向瑞特阐述时,瑞特的眼底闪烁着意外的光芒,那亮光一闪即逝、归于黑暗。
“我听说了你最近的行为,心中感到非常不安,”爱伦的来信中这样写道——斯佳丽坐在桌前阅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定是那个讨厌的消息迅速传开了。
斯佳丽知道亚特兰大这个地方的人比南方任何其他地方的人都更喜欢议论和干预旁人的事,音乐会举行了才三天,是哪个缺德的老婆子自告奋勇给爱伦写了信呢?多半是梅里韦瑟太太干的吧!
“我很难相信你会如此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教养。对于你在公众场合支持巴特勒船长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人我失望极了!我听到过许多他的事情(谁没有听到?)并且你姨妈上星期还写了信来,说他名声很坏,在查尔斯顿,连他自己家里也没有接待他,只是他那位伤透了心的母亲例外。他这样一个品性糟透了的人准会利用你的年幼无知,叫你出风头,好公开破坏你和你家庭的名誉,怎么佩蒂帕特小姐会这样玩忽职守,没有好好监护你呀?”
斯佳丽看着桌子对面的姑妈,可怜的佩蒂姑妈因为斯佳丽举止不当而害怕受到指责,一直心惊胆颤的。这会儿认出了爱伦的手迹,她那张肥厚的小嘴胆怯地嘟着,像个害怕挨打想用眼泪来逃避的小孩子一般。
“一想起你这么快便忘记了自己的教养,我就伤心透了。我已经打算立即把你叫回家来,但这要由你父亲去考虑处理。他星期五到亚特兰大去跟巴特勒船长交涉,并把你接回家来。我担心他会不顾我的劝告对你发火。我期望这样的卤莽行为只是由于年轻和欠考虑而引起的。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为我们的联邦服务了,我也希望我的几个女儿都像我这样,可不要辱没了我们的家庭—-”斯佳丽没有继续读完,信中还有更多这类的话。
她思量着,她那慈祥的母亲如今在严厉地责备她,而她父亲就要到城里来跟巴特勒船长交涉了,问题很严重。杰拉尔德会很凶的,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假装还是个可爱的淘气孩子,能不能坐在他膝头上扭来扭去好赖掉一场惩罚了。
“我觉得要晕了。”佩蒂姑妈从裙腰上把药品摸了出来,赶快送到鼻子跟前:“啊,斯佳丽,你怎么让我受这个罪呀?”
“你们大家都得守在我身边,一刻也不要丢下我单独同他在一起,”斯佳丽喊道。“他非常喜欢你们两个,只要你们在场他就不敢跟我闹了。”
“我可不行,”佩蒂姑妈胆怯地说,一面站起身来,“我觉得不大舒服,我得躺下休息。明天我要躺一整天,你们一定要向他转达我的歉意。”
“胆小鬼!”斯佳丽心想,忿忿地瞪了她一眼。
玫兰妮一想起要面对奥哈拉先生那大发雷霆的样子,也吓得脸发白了,可是她仍然鼓起勇起来保护斯佳丽。“我会……嗯,我会帮助说明阿希礼也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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