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的午睡时间,梅里韦瑟太太和艾尔辛太太果然如斯佳丽所知的那样来了。这个时候居然有客人上门,把佩蒂姑妈和玫兰妮都吓了一跳(上流社会都默默遵循的守则之一,午睡时间淑女不可被打挠),她们赶紧起来匆匆束好衣服、抚平头发,来到楼下客厅。
“邦尼尔太太的孩子出麻疹了。”梅里韦瑟太太一见到人就说,言下之意分明表示她认为邦尼尔太太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应该负上责任。
“麦克卢尔家的姑娘都被叫到弗吉尼亚州去了,”艾尔辛太太声音越来越轻地说,一边没精打采地摇着扇子,仿佛这种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达拉斯.麦克卢尔受伤了。”
“多可怕呀!”佩蒂姑妈和玫兰妮异口同声地说:“可怜的达拉斯是——”
“没有。只是肩膀被打穿啦。”梅里韦瑟太太赶紧说:“不过这事真是太不凑巧了,那几个姑娘要上北方接他回来。天哪,我们可没有闲工夫坐在这里聊天,我们都赶快回民兵训练营去,把工作布置好。佩蒂,我们要你和玫兰妮今晚去顶邦尼尔太太和麦克卢尔家姑娘的班。”
佩蒂姑妈听了这话一筹莫展地说:“噢,不过,多莉(梅里韦瑟太太的昵称),我们可不行啊,可怜的查尔斯才死了一年,我们还在守丧期......”守丧期间在社交场合抛头露面,佩蒂姑妈可是闻所未闻,这想法使她不知所措。
“别说不行,佩蒂,今晚你们必须去!”梅里韦瑟太太颐指气使地干脆命令说,艾尔辛太太也柔声打着圆场,“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不过为了联邦的胜利,作出点牺牲算不了什么,大家都会谅解的。而且要照看的货摊在场地尽头,摊子不算漂亮,没人会注意你们的。”
斯佳丽努力克制自己急迫的心情,作出诚挚天真的神色劝说,“我想你们应该去。这是我们能为联邦所尽的起码的责任呀!”
“斯佳丽说得对。”梅里韦瑟太太一锤定音,她站起来拉拉裙边,“你们都得去,不要再找别的借口啦,想想医院是多么需要钱买新床和药品吧。我知道查尔斯也希望你们对联邦的胜利有帮助,他就是为此牺牲的呀!”
“好吧,如果你觉得大家都会谅解的话。”佩蒂姑妈只好同意,她一向只要遇上比她强横的人就没法坚持自个的意愿。
晚上当斯佳丽和玫兰妮及佩蒂姑妈走进会场,不由得眼睛一亮。下午这里还是一个空荡荡略显难看的训练营呢,这会儿居然已经布置都这么漂亮。
斯佳丽想着:今晚亚特兰大所有的蜡烛和鲜花都集中在这里了。
银烛台伸展出十来个亮闪闪的支架,瓷烛台的底座环绕着可爱的小雕像,旧的黄铜烛台庄严挺直,上面插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蜡烛,散发出月桂果的清香。有的摆在花团锦簇的长桌上,有的摆在货摊的柜台处,有的甚至摆在敞开窗户的窗台上,夏天的阵阵热浪把烛光吹得摇曳不定。
会场中心,天花板下的几根铁链上吊着一座大大的吊灯,上面盘绕着装饰用的常春藤和野葡萄藤,从中心向会场四周的墙壁延伸开去,挂到靠墙的一排枪架上,挂到窗户上,挂到货摊顶上。在青绿的枝叶中,又到处悬挂着联邦的旗帜和彩旗,红黄两色的底子上面南部联邦的星星闪闪生辉。
乐台布置得尤为精美,铺满了一盆盆的鲜花,有锦紫苏、天竺葵、八仙花、夹竹桃、秋海棠,台上四角的显要位置摆着艾尔辛太太家那四盆珍贵的橡胶树。
黑人乐师咧着嘴笑着登上台,胖乎乎的脸上闪着汗珠,他郑重其事的调着琴音,演奏出一曲缓慢优美的华尔兹。
在乐曲的引导下会场一下子活跃起来,几分钟前看上去还挺大的地方瞬间被挤得满满的,斯佳丽认为整个亚特兰大都倾巢而出了,至少凡是能来的都来了。
人群中有许多穿军装的她都认识,有些是在医院病房里,有些是在大街上。这些穿着不同的军装,缀着不同的缀条,锃亮的长靴上挂着擦得闪闪发光的军刀,举止散发着生命活力的军人们跟朋友打着招呼,挥着手,弯腰亲吻老太太的手背,尽管有的人还绑着白得刺眼的绷带,却仍显得那么的英俊,那么的勇猛。
这时斯佳丽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股得意,暗自想着,她曾经帮着照顾过一些人,其中有不少小伙子已成为她新的追求者,这可真棒啊!
此时这些军人身旁通常也陪伴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她们穿着鲜艳的长裙,露着圆润白皙的肩膀,甚至隐现出一抹柔软的胸部;镂空的披肩随意搭在手臂上,腕上吊着各式各样缀着丝绒带的扇子,纤细的腰身用束腰收得更纤巧,裙摆撑得大大的,裙上缝着一层又一层的花边,每一个姑娘看起来都是那么美丽动人。
乐队指挥老利维感受着会场中欢欣鼓舞的气氛,敲了敲琴弓,乐队奏起了《美丽的蓝旗》。上百条嗓子应声而起,引吭高歌,一股深切的热情顿时捕获了在场的人群。
“万岁!万岁!南方的权利万岁!美丽的一星蓝旗万岁!”
大家接着又唱起了第二段,斯佳丽跟在里面混着,背后响起玫兰妮动听的女高音。
斯佳丽回过头,看见玫兰妮十指交叉贴在胸前,眼睛闭着,泪珠从眼角淌下。曲终时,她古怪地冲斯佳丽一笑,一边用手绢轻轻擦着眼泪,一边低声说:“我太高兴了,太为这些当兵的骄傲了,竟忍不住哭了。”
玫兰妮眼里流露出一种强烈而近乎狂热的光芒,片刻间那张平日里姿色平平的小脸居然容光焕发,显得很美丽。
斯佳丽看着玫兰妮,又环顾着四周的人群,这些人都燃烧着一股她体会不到的热情,即便再世为人,斯佳丽仍然与她们格格不入。
她明白自己讨厌没完没了的编织,讨厌没完没了的卷绷带,撕布条,更讨厌眼睁睁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失去色泽,永远的长眠在冰冷的墓地里。
斯佳丽没有这些人那种为国牺牲的强烈自豪感,战争对于她来说从来不是什么神圣的事业,而是政客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驱使民众相互残杀的可怕事情。
她悲哀地想:或许她们永远也没法理解我,连玫兰妮也不能,我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米德大夫这时候穿过人群走来向她们打招呼:“你们好啊,姑娘们。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正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想出了一个奇妙的办法可以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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