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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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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75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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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青山环绕,绿水淙淙,即使是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南方的景致也始终保持着它独有的清雅淡然。过了野间小道,灰白色的城墙赫然在目。

    “公子,宛平城已到。”前方探路的高瘦男子抱拳回报。

    江心远看了看他折皱得不成样子的前襟许久未曾换洗了。别说是他,一个月来的风尘仆仆,所有人都是衣衫褴褛的,仿佛从山林里出来的野人。一路上兵灾蔓延,饿殍遍野,堆积在路边的尸体发出阵阵的恶臭,乌鸦盘旋不去,享受着自己的盛宴。人的命运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随即又像荡开的水面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开口道:“辛苦了,王明。待进了城,大家会好生休整休整。”

    “是。”

    刚到城下,一排锋利雪亮的矛尖直直地指向了他们。

    “站住!”为首的一个士兵喝道,“哪里来的叫花子?没看到墙边贴的告示吗?廉王有命,灾民不得入城!”

    他们这才发现,城门口甚是荒凉,本该热闹的南方名城不见它本有的光彩。除了他们一行五人外,只有少数几个出城的农户,用惶恐、猜疑的眼神偷偷地打量他们。

    “混账!”先前打头的那个男子一拳就抡了上去,把那士兵打倒在地。

    其他士兵一看,又慌又恼,又有人喊道:“大胆,把这几个逆贼拿下!”

    “说谁呢?”男子冷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牌子,在几人面前晃了晃,“认得这个吗?廉王亲发的令牌。”

    士兵里年纪较大的那人慎重地上前双手奉过,仔细地看了看,脸色大变,赶紧回头叫人去请上头。

    不一会,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就骑着马迅驰疾来,到了面前,赶紧下马,瞥见那吓得面无土色的士兵,狠狠地踢了一脚,继而向江心远等人单脚跪下:“末将陈炼风见过江公子,奉廉王命,护公子入城。那些胆敢冒犯公子的狗东西,末将一定严厉处置。”

    “不碍,他们也是公事公办。”江心远摆摆手,施施然走上了一辆为他准备的马车。

    陈炼风赶紧安排其他四人登上另一辆马车,却见江心远从车窗里探出了个头,嘴角扬着笑,指了指一人,语带凉薄:“陈将军,这人就不用了,直接把她押走,好生看着。让她逃了,廉王殿下必定拿你是问。”

    陈炼风定睛一看,原来是指从一开始就走在最后的那名瘦小少年,裹着肥大的袍子,不伦不类,面目脏污,看不清原来的长相,只有一双清冷的眸子透着光,正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周遭。陈炼风历经沙场,何等人物,再看就猜到了,这是一名女子。

    只是不知这女子哪里得罪了江公子,对廉王又有何用。这不是他该去过问的,便抱拳领命。他是个粗汉,但心肠倒不坏,看那女子几乎是赤着脚,脚背上伤痕累累,颇有些怜惜,便命人拿了双草鞋叫她换上。

    那女子原本一直在发呆,一路同行的四人早已驾车离去,她也满不在乎地自顾自的。突然见一人对自己略表关怀,不禁定定地向他瞧去。可惜只看得见一个背影,陈炼风又跨上了马,留下军令:“来啊,把这人先带到府衙里,给她点干粮和水,待我请示过再行发落。”

    那女子接过草鞋,轻轻地抚过,干涩得掉了皮的嘴唇微微颤动,无声地说了句:“多谢。”

    陈炼风,是吗?我齐笙若能侥幸逃脱,他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今日的这点情谊!她暗自发誓。

    齐笙本就是个爱憎分明,恩德必报的人。自从被江心远拿住,受尽了他恼恨交加的折磨,又被迫跟着他一路翻山越岭到宛平和逆贼吴正廉汇合。一路上都是因为兵灾人祸四处流浪的难民,即使身有银票也无处补给。乱世里人命不值钱,人吃人的事也见了,沿路更是碰到一拨拨落草为寇的绿林草莽横出打劫,几番厮杀下来,一行三十余人最终只剩下了五人。除了江心远外,还有他的军师万岭、李明翰以及那名武艺高强的侍从王明。齐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活下来的,自从因为和吴正瑜那事被江心远嫌恶后,他几乎是看也不看自己,更别提会在意自己的死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还有点用,说不定早就被他嫌麻烦,一刀就咔嚓了。

    也罢了,这世上又何曾有人真心待过我呢?齐笙被押着走,仰望着头顶那片湛蓝晴空,忽然有些伤感,面露自嘲地笑了笑。齐五爷、齐箫、许四爷……所有的人的音容一一在眼前飘过,最后在吴正瑜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前定格住。这个人,大概正春风得意地当着他的皇帝吧?坐拥天下,美人在伴,只是不知道他如何能忍得住吴正廉至今还好好地活在了这宛平城里。卧榻之侧,岂容鼾睡?想必他嗓子里的那根鱼刺叫他痛得很吧。

    宛平城还在掩饰着飘摇动荡的局势,该热闹的地方依旧热闹,只是人人面上不经意都隐隐透着不安。齐笙走着走着,那早已流脓发炎到不忍去看的脚上穿着草鞋,虽然是宽大了不少,但在这悲凉惆怅的乱世里,却变成了她心底一点仅存的慰藉。

    要好好活下去,还有很多事要做,齐笙一路都在为自己鼓气。

    到了府衙,还没来得及坐下歇息,一个士兵又传来了命令:“廉王命,把这贼人关到……”

    齐笙已经是又渴又饿,伤病缠身,劳顿不堪了,还没听他说完,眼前一黑,直扑扑地往后倒,就这么昏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昏迷中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很热很热,像走在火炉上,自己就是被架在火架上烤的那块肉,反复地烤,水分血液都快被蒸发干了。她一步步地走,火势好像小了一些,先前的那股窒息感还在,但是不知道何处吹来的风拂过她的额发,像有人在她的额前亲了一下,冰凉凉的。是谁啊?是娘亲吗?娘亲……这个词真是太陌生了。她还在走着,听到有人轻声呼唤了她,蓦然回头,看见一片碧绿的湖水,微风吹起涟漪,美不胜收。她又热又渴,急急地奔回,一头跳进了湖里。凉爽的感觉从心底涌起,自己浮在湖面上,水波荡漾,放眼四周,都是绿意,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

    齐笙突然眼角湿润,眼泪喷薄而出。许久以来的委屈、苦痛、悲悯、无助……百味杂陈。在这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她放肆地大哭起来,声音哀绝,淋漓尽致。好像多年的压抑在这一刻突然找到了出口,她也只能在这样的梦境里卸下所有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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