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殿内,龙椅上坐着当朝天子,嘴角微垂,不怒自威:“婉儿,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殿下,吴清婉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垂着眼语气坚定地道:“儿臣知道,请父皇恩准。”
皇帝面带薄怒:“叫重臣知道,还以为朕苛待公主!”
吴清婉毫不妥协:“儿臣还是那句话,要儿臣自己选驸马,或者儿臣终身不嫁。”
皇帝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威胁朕?”
“儿臣不敢。”吴清婉拜伏下去,额头叩地,恳切地道:“儿臣只是以为,生为一名女子,即便是真龙之女又如何呢?一样要嫁人生子,从此泯没于众。”
皇帝的嘴角动了动,看着底下娇弱的少女,眼底升起一丝怜惜。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女子,骄傲执着,满腹才华,奈何天妒红颜,芳华早逝。望着吴清婉伏下的秀气而坚韧的背脊,不由有些怔怔出神。
吴清婉叩在地上的双手轻颤,不知激动抑或委屈,嗓音也有些颤抖起来:“或者父皇准儿臣一个心愿,好教儿臣出嫁也甘心情愿。”
皇帝回过神来:“哦?是什么心愿?说来听听。”
“儿臣要办一所女子学院,不教琴棋书画,不教女红刺绣,专教行商走贩!”
“胡闹!”皇帝拧眉驳回,“好好的女子,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学那些做什么?”
“那儿臣要办一所女子学院,专教圣贤书,让天下女子也能为官!”
皇帝简直张口结舌,仿佛不认得殿下这个神色坚定的少女,这还是他乖巧懂事的小婉儿吗?
“你哪里来得这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皇帝拧眉,“是谁教你的?”
吴清婉面露悲色:“难道婉儿自己便不能想?便是婉儿没有这等天赋,难道母后也——”她垂下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皇帝神色一阵恍惚,“娇娇!”他无声地喃喃,目光有些挣扎。良久,疲惫地冲吴清婉挥挥手:“容朕考虑考虑。”
“是,儿臣告退。”吴清婉起身退出大殿。
殿外明媚的阳光很快晒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她抿唇一笑,心情犹如碧空一般晴朗。
这是二哥教给她的法子,三选一,父皇总不能全驳了她,最后定要选一个看起来最合适的。
有了女院,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她想做的事。
至于嫁人?有二哥呢。
不出所料,几日后皇帝唤吴清婉到身边:“你意已决?”
吴清婉答道:“是,儿臣心意已决。”
皇帝点点头:“那好,朕前日同大臣们商议,准女子参加科考,只有孟老将军一力赞成。令朕想起皇后来,多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可见女子若能教育得当,亦不容小觑。朕已下旨令各地开办女子学院,同男子一般参加科举考试。”
吴清婉大喜:“父皇英明!”
皇帝摇摇头:“只有一点,女子科考并无任何优待,录取标准与男子一般无二。”顿了顿,又缅怀道:“这也是尊重皇后的意思。她常说世间女子不输男儿,只是这世道不公平,不给女子机会。”
吴清婉亦有些怀念地道:“如此正好,天下百姓无不是父皇的子民,公正平等,谁也不苛待。”
皇帝笑了笑,对她招招手:“你走上前来。”待吴清婉走近身边,在她脑门上重重一弹:“不省心的丫头,说吧,怎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来?”
吴清婉揉着脑门撅嘴道:“我前儿去看望二哥了,二哥同我提的。”
“瑜儿?”皇帝神色微怔,“你二哥看上去怎样?可有好转?”
吴清婉咬着唇,低下头,良久摇摇头。闷闷地道:“我同他讲了一些有趣的事,他追忆起母后,便说唯有这一件事放不下。母后生前未能完成,若他……也不能……”
皇帝叹了口气,揉揉她的脑袋,父女两人皆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吴清婉突然一拍手,狡黠地道:“说不定母后后继有人呢?父皇常年在宫中肯定不知道,京中出了一名女公子,年仅十四岁,才华横溢。亲自设计两栋酒楼,别致风雅,儿臣看过果然不凡!”
皇帝不信:“喔?才十四岁?”
吴清婉便大力赞起齐笙的好处来,条条列列,听得皇帝耳朵嗡嗡响:“好了好了,既然你觉得好,开办女院一事不妨叫她一起参谋。”见她欢天喜地的模样,心中好笑,面上严肃地道:“莫小看别人,哪怕只是一介平民。若那名叫齐笙的小姑娘果真满腹才华,倒不妨好好培养,或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与此同时,齐笙正在平乐赌坊同陈六爷斟茶对饮。
陈六爷腿上坐着三岁的小琪琪,正捧着一颗红通通的大苹果在啃,苹果汁残存在薄嫩粉亮的嘴唇上,很是惹人怜爱。陈六爷很不人道地在她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捏了又捏,戳了又戳,直到小琪琪不耐烦地将啃了半个的苹果塞进他衣襟里,才嘶嘶咧着嘴停下,瞪眼道:“爹跟你说话呢,长大要做个什么官?”
小琪琪还不知道女子为官是多么惊世骇俗,值得惊喜的事,眼珠子转了又转,脆生生地道:“就当个能管得住爹的官!”
齐笙扑哧一笑:“六叔可把小琪琪得罪惨了。”
陈六爷丝毫不以为意,将衣襟中掏出来的半个苹果在她眼前晃了晃:“儿管父,属不孝,按礼当责!”
小琪琪够苹果不着,急得哇哇叫:“没道理!笙姐姐说天下人管天下事,我是天下人我就管得你!”
“啊唷,我好怕喔!”陈六爷夸张地拍着胸脯,“可是朝廷不允,律法不允,你能奈我何?”
“那我就管朝廷!管律法!”小琪琪用力一跳,狠狠踩在陈六爷脚背上,够到了苹果,不嫌脏地继续啃起来。
陈六爷终于听到想听的话,眯眼笑着摸摸小琪琪的头,对齐笙道:“瞧,我女儿是未来的礼部尚书!”
齐笙微微一笑:“琪琪将来定有出息。”
又逢五。
晚饭过后,齐笙被叫到书房,毫不意外地见到一位身着白衣的青年公子,容色薄淡,神情漠然。
见她来到,示意她坐下:“朝廷颁令各地开设女子学院,你知道了吧?”
齐笙点点头:“是,我听说了。还听说清婉公主是主持这件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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