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怎么不见了?”人流涌动的街头,一袭青衣的高挑女子气急败坏地四下张望,“不是叫你看住她?现在人呢?”
同样一身青衣的握刀男子神情冷淡:“她进去换衣裳,我总不能跟进去罢?”
“有何不可?”张瑛拧着眉头,讥笑道:“一个野丫头罢了,真当她是有身份的小姐吗?”
田旋犹未听见,握着刀柄不作声。
张瑛烦躁地在人群中扫视,终于不得不承认齐笙确实逃跑了:“还不快找?天黑之前寻不回人,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个可恶的野丫头,就会给她添麻烦!张瑛恼怒地想,却不得不承认齐笙着实足够狡诈:“真是个野丫头!”她低低地骂,随即埋怨地道:“都怪你,若非你说她病体虚弱,不必继续施针,她定然跑不了!”
田旋猛地扭过头来:“首先,是你玩忽职守,趁小姐换衣裳时溜走。其次,是否施针乃五爷决定,罪不在我。”
“你——”张瑛被顶回来,涨红了脸,猛地一甩袖子,“还不快找人!”
一条南北向的大街上,包子铺旁边或坐或躺散落着几个乞儿,年纪大的苍老耄耋,年纪小的只有七八岁。其中一个尤其瘦小的小乞儿抱膝靠在墙边,露出的双手粗糙红肿,身上裹着一件不知穿了多久的破烂棉衣,乱糟糟但是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头,正把脸埋在膝间,仅仅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警惕地望着路边行人。
自南边走来一位身着青衣的高大男子,腰别跨刀,双目扫过行人,打量街角每一处。扫过她这边时目光微微一顿,齐笙不知道他看见她没有,紧张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她紧紧抱着膝盖,咬着唇彻底埋下头。
过了许久,并没有一双大手抓着她的衣襟将她拎起来。她诧异而谨慎地抬起眼睛,只见那抹青色的身影已经远去,依然走得很慢,目光在街上细细扫过。不多时北边走过来一名同样款式的青衣女子,身量高挑,面容美丽,只是满面戾气,刻薄十足。两人争执一阵,一起朝北边走去。
齐笙呼出一口气,心底有些雀跃,有些茫然。真的逃出来了吗?如此简单?
到了下午,街上又走过两道青色身影,她只一心扮乞丐,或卧或躺,任由脏兮兮的头发遮住半边脸。
有惊无险地捱到傍晚,随着一众乞丐缓缓往城外走去。路过一条街道时,望着一个背着药箱的挺拔身影蓦然睁大瞳孔:“李明翰!”
李明翰自医患家中出来,背着药箱往回走。他面容亲切,长相俊秀,在京中很有些名气,路上遇到的人无不向他打招呼。他一一回礼,恍惚中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然而回头却并未发现认识的人,便好笑地摇摇头,转身朝前走。
刚转过身,便听到有人清晰地喊他的名字:“李明翰!”声音极大,并不是幻觉。他循声寻去,发现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小乞儿,身上裹着许多破洞的棉衣,用两片破布裹住脚,透过乱发,一双细长的眼睛似燃着浓烈的火焰,近乎仇恨地向他望来。
他微微蹙眉,并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一个小乞儿?约莫是认错了人,他心想,故温和地问道:“这位小友,你识得我?”
小乞儿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离得近了,能发现她嘴角勾起的冷笑:“李明翰,你过得很不错嘛?”
偷了她的钱,背弃了共同的誓言,将她一个人丢下,他却过得很好嘛?齐笙冷笑着,缓缓昂起头,看着这张俊美的脸,恨不得用刀划花:“想必攀上贵人,不认得我这狼狈故友了吧?”
李明翰皱起眉,他自医术出名后已经鲜少能听到这般犀利的言词:“这位小友,不知姓甚名何?”
“真不记得了?”齐笙冷笑一阵,凉薄的笑声飘荡在空旷的街上,又返回来撞进她心里。她心中一痛,缓缓收了笑,“三年前,你偷走一个懵懂少女攒了数年的一罐铜钱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还会再遇见她?”
李明翰如遭雷劈,药箱都掉在地上,哐的一声,他脸色煞白,终于认出面前这个狼狈的小乞儿,怪不得隐隐觉得这双细长明亮的眼睛似曾相识,原来竟是她!
齐笙见他终于想起来,哈哈大笑,全然忘记自己尚在逃跑之中,如此放肆大笑可能会引来竭力躲避的人:“居然想起来了,啧,可见你的良心并未全然喂了狗吃嘛!”
最初的震惊过后,李明翰迅速平复下来,嘴唇仍有些哆嗦:“你,你这几年过得可好?”
一个时辰后。齐笙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袍子,坐在一张素净淡雅的小床上,被裹成粽子的手正捧一只冒着腾腾热气的蓝色海碗,一点一点抿着色泽微黄的辛辣姜茶。
“喂,李明翰,太辣了,我要喝甜的!”她毫不客气地对蹲在地上拿着扇子生炉子烧水的李明翰道。
李明翰无奈地道:“小姑奶奶,姜茶哪有甜的?”
“哼,我不管,我就要喝甜的!”
李明翰蹲得腿麻了,换了个姿势,见她果真不再喝了,不禁十分无奈:“你冻了一天,不暖一暖会生病的。”
“哼,病就病吧,死了更好,反正也没人待见。”齐笙把偌大的海碗砰地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手往大腿根上掏去,摸了摸,拽出一只白色的袋子扔在李明翰脚边,“正好这还有一袋金子银子,正好再让人顺了去。”
李明翰脸色一僵,拾起那只钱袋,嘴唇动了动,终是脸色灰白地闭上嘴。
齐笙冷笑一声:“还真收起来了?那就好好收着吧,等哪天我向你讨,你再原封不动地还给我。”
这句话令李明翰吃了一惊:“我替你保管?”齐笙“嗯”了一声,重新抱起大海碗喝起姜汤,瘦小的手腕仿佛一折便断,李明翰想了想道:“你要去哪里?身上不带银子怎么行?”
齐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年我的钱全被偷走,我不依然好好地活到现在?”见李明翰脸色难看,冷哼两声放过他:“反正不用你管了,总之你护不住我。”
她不是没想过利用李明翰为她遮掩,但这毕竟是京城,那俊美无筹的公子也不知是谁,依李明翰的能力恐怕连人家一根小手指头都及不上,轻轻一碾便死透了。
岂不知此话竟令李明翰双眸一亮,蓦地想起一个人来:“即便我护不住你,我认识一位公子肯定护得住你!”
齐笙瞥他一眼:“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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