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玖兰枢的血在我身体里肆意地流窜。
这大概就是吸血鬼的本能，即使上一秒我才说过恨他,可我却拒绝不了他的血，也只能乖乖臣服在他纯血的力量之下。
而锥生零却能靠意志力压抑了它四年的时间,敬佩之余，我更有些伤感。
只是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在我的脑海里停留太久,现在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我都需要时间去接受自己变成了吸血鬼的事实。感官逐渐敏锐、渴望鲜血、变得具有攻击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沦为野兽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喝下玖兰枢的血，在感到满足的同时,我也开始后悔。
——我应该更坚定一点的。
虽然就目前的状况,我也不能确定与被玖兰枢操控相比,是不是堕落成Level E最后死在谁的手上更难看些。
“真可怜。”即使被挖出心脏也还没有死去的绯樱闲下了这样的结论,不知道是形容我还是在形容她自己。
她的声音非常平静,好像早已预料到了如今的情况，并且淡然接受了这一切。
听到绯樱闲说话，我才回过神来，抬手捂住颈部的伤口，那里仍像有什么尖锐的利器埋在皮肤里，刺痛难忍。我艰难地笑了笑，或许是因为有个将死之人陪着我，我一下子冷静了许多。
在变成吸血鬼之前，我并不喜欢绯樱闲，感情的天平总是偏向锥生零。但现在我却释然了，再浓烈的情感也会随着死亡而消失，我根本自顾不暇，又何必去在意到底是谁葬送了锥生零平淡普通的人生呢？
“你说，是莫名其妙被豢养的我比较可怜，还是就算死了还要替玖兰枢背黑锅的你比较可怜？”
玖兰枢的血在我的身体里一点点溶解，我靠着墙壁，却虚弱地无法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只能顺着墙壁下滑瘫坐在地上。
让我喝下他的血后，玖兰枢就消失了。
现场只剩下我和绯樱闲，我被纯血种吸血变成了吸血鬼，而绯樱闲又被猎人的武器所伤，这些条件结合起来，能够编出一个怎样的故事来呢？
大概会如玖兰枢所想那般，咬我的纯血种成了绯樱闲。
杀害绯樱闲的人，成了我。
“是你赢了。我会死，而你会活下去。”绯樱闲看上去好像在笑，“但是你会比我痛苦得多。”
我和绯樱闲平静的对话到此结束，我明白绯樱闲说的是事实，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反驳，也没有必要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敷衍一个将死之人。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就在这时，锥生一缕闯了进来。
“闲主人——！”锥生一缕的视线里只有绯樱闲一个人，看到绯樱闲气息奄奄，他立刻来到了她身旁，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我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无声地笑了起来。
绯樱闲说的没错，我会比她痛苦许多，因为她的身边至少还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稍稍适应了些身体的变化，我单手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来。
在锥生零来到这里之前，我一定要打起精神，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在他的面前，露出拼命抵抗吸血鬼本能的疲态。
绯樱闲在锥生一缕的怀中化作晶莹的碎片，在她消失的同时，锥生零出现了。
“是你杀的，零……是你和这所学园。”
留下了最后一句控诉，锥生一缕也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
——结束了。
玖兰枢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所有东西，随着绯樱闲的死亡，短暂的插曲告一段落，夜间部应该能安分一段时间了。
“零……”
然而我的事，却远远没有结束。
空气中到处都是血和纯血种的气息，这样的味道对于刚刚成为吸血鬼的我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感官刺激。
因为饥渴，而令声音变得沙哑。
乘着锥生零对绯樱闲的死和锥生一缕的消失而感到惊讶的时候，我走近他，和往常一样向他伸出手——
也许是还无法掌控自己的变化，我原本只是想轻轻地拍一下他肩膀的手，用上了足以将他推倒的力量。而令我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在被我推倒在地的同时，锥生零本能地将手中的枪指向我。
“就这样向我开枪吧，零。”
注视着平躺在地上的锥生零，我双手撑在他的耳侧，俯身凑近他。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仿佛受到了什么蛊惑似的，双唇不由自主地、像是在品尝美味一般，流连在他的颈间。
锥生零握枪的手垂了下去，手背和枪管撞到地板发出了一声闷响，他抬起另一只手按在我的后脑勺，将我用力压向他。就如同我曾经一次次让他吸血那样，他也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了让我吸他血的意思。
他纵容的态度令我火大起来，但当唇贴上他颈侧皮肤的瞬间，我无法抑制自己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我能看清他皮肤下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甚至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以及心脏的鼓动。
我没有犹豫，咬破他的皮肤，吸取鲜血。
进入口腔的血液不再是一股难闻的铁锈味，相反无比甜美。
在理智沦陷于血的芳香之前，我尝到了饱腹感。
我抬起头，俯视着下方的锥生零，从我嘴角溢出来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到他的脸颊上，我看到他微微眯起的眼眸中也泛起了一丝血色。
“呵，”看到他露出饥饿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涉谷校长、玖兰枢和一条拓麻他们说的都没错，我和你注定只能相互伤害。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零？以前自作主张地以为是对你好而给你吸血真是对不起了，我说不定比那位一味善良的公主殿下更残忍……你说到底是为什么？还是说果然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要不然怎么真的到了被人捅刀子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他们说的都是对的，是我自己执迷不悟，偏要往枪口上撞。”
和以前一样，说话的同时我主动撩开衣领，露出纤瘦的颈部，那里刚刚被某只纯血种咬过，尽管变成吸血鬼后我的治愈能力有所提高，但那里仍旧残留着血迹，“怎么样？饿了吧零？要咬我吗？”
事到如今无论面对谁，我都无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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