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真话,他是一辈子也不会说老实话给你听的。你既然穷追不舍地问这问那,那我只有实打实地说了。你说对了,我不是公安,不是正经人,更不是生意人。--我是新政府看见就要抓去砍脑袋的人!是土匪!老子是个只想活一天算一天,活一个钟点算一个钟点,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戏耍的人!”
吴四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曹发德。刘卫清指着曹发德:“他与我是结拜兄弟,是新政府的叛徒,你不信?”
吴四妹不相信:“你污赖人不要本钱!”
刘卫清从内衣中取出曹发德亲手写的“反共同盟”:“你凑上前来好生生地看看,这是不是他写的?”
吴四妹的文化素质本来就不错,也认得出曹发德的笔迹,看到了他亲笔写下的字句和签名后,就禁不住地打起了寒噤,离开了曹发德,颓然地坐到地灶边。现在,她的警惕和觉悟,使她透出对两个男人的一丝鄙夷和惊恐。新社会里的三岁娃娃都晓得:那敌特、土匪、叛徒、恶霸地主、反革命分子……不是被送去劳动改造,就是要送上杀场的,这些人是在数天数活着,她就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她要曹发德到张家大院去,去为她弄些……;她接受敌特的马和煤,没有因为怀疑而去主动揭发,去争取立功受奖;她被狗日的曹发德拖进了死亡的边缘!
刘卫清朝着吴四妹:“你呢,你莫要吵也莫要闹,我虽然从不与女人斗狠,但狗也有逼急跳墙的时候!你卖了我的煤和马,为我的藏匿销赃行了方便,在新政府眼里,你也是通匪通敌通特,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更何况你和曹发德的底细,连我也一清二楚。”
吴四妹忙不迭地掏出四块大洋和一些零散钱扔在桌上:“谁希罕你的这点钱,还你!”
刘卫清拔枪在手:“哈哈……晚了晚了!不信老子看着你两个跨出这道门槛,去把那要抓我杀我的公安和解放军找拢来,我哪天人头落地,你两个哪天也逃不脱无期徒刑和二十年的劳动改造!”
吴四妹顶撞道:“新政府还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政策嘞。”
刘卫清道:“不信你就去试试看。我看是坦白遭关,抗拒得玩!别在我面前说革命了,老子跑反那阵,你真的黄瓜还没结蒂蒂哩!我啥子阵仗没见过?革命的根根底底我数些出来,会惊吓得你睡不着觉!我没时间与你摆龙门阵,摆在你们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一条死路;一条活路。”他用手抚摸着枪,望着傻眉傻眼的吴四妹。
吴四妹道:“男不和女斗;山不和水斗。我一个小女子,同你前世无冤今生无仇,你干吗送我上黄泉路?你还是说点好听的吧!”
“你们若都不想死,不想进监狱,你们就得帮我,我还会给你们许多钱财……”
吴四妹翻了一下眼皮:“啥条件?”
刘卫清:“反正你两个都也是我的反共成员了,就实打实地透露给你们听吧。我的条件是----你们到张家大院去,把我的女人带出来!”
曹发德眼睛一亮:“是找那……地主婆,是吧?”他不禁在屋子里踱起步来……他想,这女人被抓到公安局去过,只想到从她口中得些张云轩的材料,咋就没有想过这女人和土匪有牵连呢?若那时逮住了她,也不至于有了今天。曹发德呀曹发德,你本来是要立大功的呀,咋就到了手边的好事也抓不到呢?咋煮熟的鸭子也放飞走了呢?
这时,刘卫清却想,自已苦挣苦活的目的,也就是戴敏。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于是道:“就是。这大半年,你们的监视白费了吧?”
吴四妹拍了拍手:“我还当啥子天大的事呢,原来就是帮你找个女人!搞得大惊小怪的,还差点做出鸡飞蛋打的事情来。”
吴四妹转向曹发德:“你不是说,这女人还带着两个娃娃吗
刘卫清道:“妹子,我姓刘的从不轻意求人。若有你们相助,我能带她远走高飞,今生今世你们就是我的大恩人了!”?”
曹发德点了点头。
四妹她眼一酸,忍不住淌下泪来,对刘卫清道:“大哥,你真是汉子人哪!这种年月,你还敢混进城来,找一个癞子都不敢要的地主婆!还……死活也要……带着她走,难呵!”她擦干了眼泪,又说:“她的娃娃呢,你咋办?”
“也一齐带走。”
吴四妹又立即一板脸:“要这样,你或许一个也带不走!”
曹发德和刘卫清都注视着她。吴四妹说道:“这年月,一家子往外逃,不是反革命就是逃亡地主,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盘查。你们大人被查还好说些,娃娃们天一句地一句的,说不定会把我们……也拖泥带水地说了出来,连我们也没有清静日子过。这样的忙,不帮倒还好过些。”
此时,情迷性急的刘卫清从腰间解下了腰带,他提起袋口往大桌上一倒,随着沉闷的响声,露出了许多的耀眼的珠宝、金条和几包封实了的银洋。吴四妹和曹发德惊讶贪婪地注视着这堆财宝,眼前的这个土匪和杀人如麻的反革命,仿佛一下子也变得金光灿灿、道貌岸然了!
刘卫清拿起一根金条,视若粪土般地丢在桌上。他变得十分谦和,沉甸甸的话声里透出十二万分的疲惫,如同在与鬼魂说话:
“这些金条和两包银洋,是我卖了十七八年的命赚得的,是干净钱。珠宝呢,都是浮财!这年月,富人的财宝新政府在抢,我们也在抢,手长为大哥!这两包银洋,有一包是戴敏托我保管的,我宁可丢命也要当面交还给她的。现在银洋虽不通用了,但在山村和市面上,这东西照样吃香得很。新政府要人拿它到银行兑换成新纸币,好些人宁可饿肚子也不肯将它拿去换。你们若是我的恩人和兄弟,就帮助我和戴敏,逃出这个不容许我们呆,不愿让我们活的地方。我的珠宝、金条、银洋就分给你们一半,如何?”
曹发德与吴四妹面面相觑,一种即将成为暴发户的狂喜与因此而会丢命的恐惧渗和在一起。曹发德开始暗地盘算,他已经写了那张该死的字条--革命者宁可死也不能变节。就算你生擒了刘卫清,你的“同盟书”白纸黑字,就是立了功也不能赎回你的罪,你何苦去自找罪受呢?可是,刘卫清和戴敏,他(她)们在逃亡途中被抓了,我和吴四妹不也就被跟着带了出来?他想呵想……咋能让刘卫清安全稳靠地逃出去呢?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的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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