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习惯真是件让人讨厌而无奈的事情，以前随着师弟混江湖时，遇到危险，“快走”就是逃命的口号，早些年，我和师弟的武功都不精进，还总爱溜下山去闯荡，几乎每次打架都是已我们的逃跑收场。
不想这些年过去了，我还是一听到“快走”，就下意识地要跑远一点。
先是被人拉着，到后来我拉着人，总算是跑到一间房前。
“公子快进去吧！”
我还没开口，就被匆匆推了进去，待那人把门关好，我才注意到，这不是个小少年么？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还十分清秀。
“公子是第一次来这？”
他转过身看我，我还有点不适应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不是应该去狠狠教训一下没口德之人么？怎么身在此处躲起来？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了，我也只能寻思接下来的事情，那少年这般问我，我想了想，点头承认。
“公子是想出去么？”
那少年眼睛一转，笑盈盈地看着我，这不免让我觉得有些猫腻，不过有些事情总要看时机拆穿才好。
“那劳烦公子带路，在下在此谢过。”
“像我们这种小倌，哪能被称为公子呀，公子叫我沐念就好。”
我有点不适应地看着沐念，他似乎并不急着带我出去，而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媚态，比女子还让人动容，我一时想起刚才所见之景，心中也猜到了一二，醉仙阁大概是跟青楼一样的地方，只不过是让男人去取悦男人。
脑海中第二次闪过这个念头还是一阵恶寒——
我扶了扶额，无力道：“沐念……沐念公子，还请先带在下离开吧。”
“怎么还称公子？”嗤笑一声，沐念捋了下发丝，凑了过来，一勾唇角，笑道：“你还真是老实人……”
看着越来越近的笑颜，我差点倾身倒向后面，还好沐念及时退了回去，不过我这狼狈模样还是让他大为开心。
“哈，果然没看错呢，你是个君子，你带我离开吧！”
刚坐稳，又差点跌下去，我索性站了起来，摸着下巴打量他说：“这点小事，既然沐念……沐念公子有恩于在下，在下必然倾力而为，但……”
我顿了顿，抬首道：“沐念公子日后又将作何打算？”
“跟着你好么？”
我怎么感觉这是变相私奔呢……
见我有些犹豫，沐念走上前跪在我面前，我大惊，慌忙去扶，只见沐念推开我，定定地说：“你是嫌弃我做过小倌，有辱你的身份对么？”
“我带你走就好，你快起来！”
情急之下，把师父教导的谦词敬词全部抛到一边，我几乎是把沐念从地上拽起来的，我沉声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哪是轻易能下跪的！”
我曾多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替爹解忧，不能继承师门，不能像那些英雄豪杰一样笑傲江湖、云游四方，只能做一个待嫁的女儿家……
“我顾倾燕言出必行！你站直了！”
被我一声吼住，沐念终于站稳了脚跟，他一惊，颤声道：“你就是玄燕公子顾倾燕？”
额，一激动竟然把名字说出来了，我是傻子么，这下就真的不能扔下他了，要让江湖人知道我顾倾燕还来这种地方，我一定会被师父逐出师门的！不过我有那么有名么，上次的武林大会我也没多出众啊——不对，问题是为什么这种小倌会知道我的名号……难道我出名的不是武功……
没等我想明白，沐念一句话正中了我的猜想。
“都道玄燕公子为人儒雅清朗，武功虽不是多么高深，但容貌俊丽，举止风雅，耍得一对双蝶刀，让无数少男少女为之……”
这不就变相说我顾倾燕是个绣花大枕头么这个！沐念说得起劲，没发现我的脸色已经铁青，我混江湖最忌讳的就是旁人议论自己的仪容，生怕被人看出女儿身，不想处处谨慎，还是被说成了小白脸。
“沐念公子，这话待出去再说。”若不打断沐念，我估计自己会被打击地再也不想混江湖了。
“等下，你要去地牢里帮我救一个人！”
这地方还有地牢？不对呀，关键时刻你小子还加条件……我眉毛一挑，看了眼沐念，这小子此刻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去，这货还是演技派的……无奈之下，我硬生生把讨价还价的念头断了，反正不管一个还是两个都是累赘，那就都带上好了。
出了房间，按沐念的计划，我装作来寻乐子的上客，搂着沐念直至出了阁楼为止。
老实说，这个提议我是完全不接受的，但是沐念坚持不这样做就会暴露身份，还会连累他，我惦念着在这耗时太久也不好，只得硬着头皮这样做了。
这醉仙阁还真是不小，搂着沐念绕来绕去了好久才出去，脚碰到泥土的那一刻，我赶紧松了手，默默期待刚才可不要被人认出来了。
一路过来见了好几个小倌和那些宾客，都直勾勾地看着我和沐念，他们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当我把这个顾忌告诉沐念时，他竟不住地笑起来，过了良久才说道：“玄燕公子是不懂天下人皆爱美色的道理？”
见我一时语塞，沐念又贴上来轻声说道：“玄燕公子是怕被人认出来吧，怕被人认出……来了男妓馆，还搂着小倌……”
“沐念公子请自重，还是带在下速去地牢吧！”我慌忙把沐念推开，又觉得自己这样慌张，一定会被他认为是定数不够，只好又装作一本正经地挑开话题说：“沐念公子不必拘泥于在下名号，还是称呼顾大哥吧。”
“顾大哥？”沐念不习惯地自语一句，巡视了下周围，拉着我走向阁楼后的一间柴房，边走边问：“你多大了？”
“十五。”
话一出口，拉着我的手明显一怔，沐念撇撇嘴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我很嫩？我额角一跳，自己要不要被小倌所看穿啊……
然而，没等我拿出自己的江湖阅历来证明自己的成熟时，沐念推开了柴门，顿时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如此熟悉，我怎会不知，这是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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