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白狐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却已是正午,日照当头。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不能如原来那般活动自如了,原本修长的四肢变成了爪子,想说话,但也只能想普通狐狸一样的嗷嗷直叫。
回想起一些事,明白了一些什么,又不明白了些什么。
还认得出自己身在候君阁。这困了自己十年的地方,还真不是说忘就能忘得了的。突然闻见从炊房传来一阵锅碗瓢盆被摔碎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觉得不妙,候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拖着那还不习惯的狐狸身体,便向炊房跑去。
“啊啊……你别跑啊!快给我站住……!”
刚到那门口,便有一人的声音从中传出。是个很陌生的声音,但又很熟悉。候就这般爬坐在了炊房门口的地上,等着那里面的人出来。果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年约十五的少年,黑发黑瞳,一头长直发垂直肩处,身着银、黑色相间的短打。不过,却是被那油盐酱醋给弄的脏兮兮的。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只灰兔子。个头不大,却灵活的很,上蹿下跳地。变成狐狸的候呆呆地望着这一人一兔,默不作声。不,是他根本无法说话。只得在心中为被“砸店”的候君阁默哀……
正追着兔子的寻蓦地看见一旁“面目全非”的哥哥,又望着一身狼狈不堪的自己,还有那如同遭受了一群劫匪般的炊房,连忙手忙脚乱地解释了起来:“啊……那个。我不是有意要砸店的……我只是、只是知道哥哥喜欢吃兔子,想趁你醒来之前帮你做一碗汤的……可是,没想到它居然跑了。对不起啦……店里这些东西,我都会赔给你的……啊,而且会好好物归原样的……虽然知道哥哥可能用不上了……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总之是……啊……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寻越说越乱,就和十年前的他一样,不善言辞。说了老半天,他发现自己越说越黑,于是干脆停了下来,垂头叹了口气,蓦地露出了一股欣喜而又愁怜的表情,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简短的一句话:
“欢迎回来,哥哥。”
候听见这么一句话,先是怔了怔,他似乎还没有来得及明白及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无法解释,无法明白。随后,在确认这一次不是做梦之后,终是垂下了头颅。虽不再像原先一样有着人类那样丰富的表情,不过,猜得出,现在的他,一定,是非常开心的。
是啊,我回来了……
从奈何桥那边,回来了……
“啪啦!——”
又是一阵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两“人”一愣,视线皆向炊房转去。又是那只灰兔子!寻刚想上前把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兔子给拿下,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旁那个雪白的身影便已一跃而上。只见候仅仅是轻轻跃上,看准了,嘴巴一叼,那只灰兔子便已被宣告不幸身亡。
“不愧是哥哥呢,即使没有这一人类的身躯,身手却依旧这么了得。”寻先是呆了一下,随之,微微笑着,对着自己的哥哥,赞扬道。和初来候君阁时不同,他现在的笑,发自内心,不带有任何虚假。他已经找回了能让他笑起来的事物。调侃起,“比起十年前抓鱼的时候,身手要好得多了呢。”
候高傲地扬起了头,一甩,将那只可怜的灰兔子一下丢至了寻的怀中,身后的尾巴摇伐摇伐的,昂头挺胸,一股子得意洋洋的神情,充满着不屑与骄傲,踏着轻巧而柔缓的步子,就这么样地,头也不回的……走了……
寻见此,无语了起来。然后看看怀里的兔子,有望了望远去的哥哥,无奈地笑了一笑,叹,自语之:“十年了,哥哥,也还是没有变啊。”
“还是和原来一样傲娇。”
天湖。
纳兰冥池永远是那样的悠闲。看见这对人狐兄弟的大团圆结局,不禁讥笑了一声。
忆起半日前,与寻所言之对话……
“如果你愿意支付与此相对等的代价,那么,我便能完成你的愿望,让你的哥哥活下去。”
“只是作为一只狐狸?”
“不不不不……我说了,灵魂是不会变的。幸而你那是看准了时机,没有刺中他的要害,毁了的仅仅是‘人类’这个躯壳罢了。以他的资质,修为个一段时间,再次化得人形还是有可能的。”
“一段时间是指……要多久?!”
“多则数十上百年,少则五年八年。对于狐妖来说,是很短的时间了。不过……我怀疑,你是没那个命见到了。最多也就偶尔变回来个几个时辰。”
“没关系,没关系的……只要知道了哥哥还能回到从前,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生命中没有了你,你觉得,还会再有意义么?”
“我只希望哥哥为了他自己而活着,而不是为我。”
“倘若他办不到呢?”
“那么……”
纳兰冥池忆至此处,不再往下想。笑,喝了口清茶,闭目养神。
“主人似乎是十分在意这对小兄弟呢。”一阵柔美的声音响起,却是小弈,“果然,是为了‘那个人’的么?”
白了她一眼,纳兰冥池不屑地回道,面无神色:“说什么胡话。”
小弈一笑,微微眯起双眼,语:“那个梦境,是您制的吧?不,应该说,是那个时空之术。将白狐最后一点残存的魂魄拖去十年前,让他助十年前的自己一臂之力,然后将他‘存在过的痕迹’保留在十年之前,又让其通过他弟弟的生命来到十年之后的现在,并收取了他弟弟的‘未来’及‘过去’为代价,将那白狐给救了回来。”
纳兰冥池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似是困倦地闭上了眸子:“我只是觉得那小狐狸死了的话怪可惜的。”
“您还真是不诚实。”
嗤笑了一下:“不过有一点儿,你说错了。”
“哦?”小弈半信半疑地看了眼纳兰冥池,追问了起来,“您倒是说说看。”
“救他哥哥,只需要他的‘未来’就足够了。拿走他的‘过去’,并非我的本意。”
“那……?”她却是不解,“难道说……”
“是他自己哦。”纳兰冥池回忆道,那日与寻的对话,“取走他存在过的痕迹,让他这个人,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是他自己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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