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凡——”
“李菲凡,听的到吗?”
“李菲凡——”
头顶,是灌了铅的云块,脚下,是粘稠滑腻的有机污泥,闷热潮湿的空气让人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南荣浈感到脑袋有些沉沉的。
该死,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犯困,昨晚发什么神经起来吹风看星星啊!
南荣浈晃晃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些,继续在丛林中跋涉。
再一次来到了木屋面前。
阴天里,冷风顺着人们的脊骨嗖嗖地往上窜,好像也给眼前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好感的发霉的木头房子笼罩上一层黑色的薄雾,薄到看不到。
欧阳缓缓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甜腻的腥味,刚一进屋,便蓦然站住,瞳孔骤缩,来不及阻止后面的三个人,他们已经进来了。
“李菲凡!”
“这……”
李菲凡靠在对着窗户的那面墙上,低垂着脑袋,摊坐在一地的血水中,褐色的墙壁上有大片的黑色血水被往下拖的痕迹,左胸处的血液早已凝固,肩部还有一处枪伤,最后致命的一击是在额头上,黑色在他脑后炸开,像是盛开的海棠花在充满怨念的山地里绽放,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夏洛跟在李明智身后来到李菲凡身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李明智一下子半跪在地上,他缓缓伸出颤抖的双手,慢慢地抚上地上人的脖颈,直到那冰冷的温度和僵硬的触感深深地刺进他所有的感官,让他感到彻骨的凉意。
“唔。”夏洛不忍再看下去,背过身去,捂住眼睛,任凭温热的晶体从指间滑落,摔到地面上,碎成一片。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李明智没有缩回手,伸手扳起他已经毫无血色毫无生气的脸,咬着牙,试图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希望。
没有反应,一点反应也没有。
子弹贯穿额头……
……
真的……大概已经有几个小时了,离开了……
他,去了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
好像是本能的驱使,他凑过去,翻动他的眼皮,查看他的牙龈,一连串的动作娴熟迅速又果断,好似快刀斩乱麻一般,刀快到他自己都不愿停下,麻乱到他不敢滞留一刻,仿佛只要他停下,就会有令他深入骨髓的恐惧入侵。
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硬朗的线条缓缓地划出悲戚的痕迹。
喂,臭小子,大笨蛋,李菲凡,今天我给你验尸了……他想笑,嘴角上扬成一个扭曲的角度。
南荣浈感到一股眩晕袭上来,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浑身的力气仿佛要被抽离一般,眼前一阵黑,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欧阳。
“喂,你没事吧?”欧阳扶着她。
“没事。”南荣浈一忍,强撑着站稳,便往窗户那边挪去。
欧阳看了一眼他们,心里如同砸翻了五味瓶,酸苦辣咸涩,唯独没有甜。他收回目光,也往窗户那边站站,屋里的血的气味实在是太浓了,“你还好吧?”
南荣浈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轻微的晕血。”
“……”欧阳看着她,她一直看着窗外。
本来想说些不沾边的话搅和一下这复杂的气氛,不过看来还是保持沉默吧。
南荣浈闭目调整呼吸,直到那股眩晕的感觉渐渐消失,空气里潮湿的泥土气息因为闷热而膨胀,混杂着浓烈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李明智沉默着,默默地查看地上的人的身边。就在满是血迹墙壁上,那一道拖了老长的血痕旁,有一个用血水圈出的五角硬币大小的圆,旁边是凌乱的指印,显然李菲凡在倒下去之前留下的死亡信息,为了不让凶手发现而一直假装撑着墙壁,用手捂着,当时是深夜,凶手即使拿着手电筒也很难在一堆污血中发现这么一个用血写的符号。
南荣浈夺门而出,背部猛地靠在外墙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行,不行了,真的受不了了,再在这间房内呆下去,她恐怕真的能晕过去。
欧阳什么都没说,跟了出去——李明智吩咐过,一定不能让一个人单独行动的。
“欧阳,麻烦你们两个在外面检查一下,里面的我们负责。”李明智咬咬牙,站起来,就像他平时办案一样,搜查现场。
“嗯。”欧阳默默地看着门口被他们踩踏的乱七八糟的地面,但是依然能够看到有第五个和第六个脚印向旅馆的方向伸展过去,一个有来无反,而另一个和第一天的雨夜里从玄关处往外延伸的一串脚印一模一样。
沿着木屋的一面墙走,再一拐,就是另一面,南荣浈突然站住了。
突然明白了,第一次来到木屋的时候那种强烈的不协调的感觉是为什么了,不是因为再也听不到动物的语言了,是……
“怎么了?”欧阳皱着好看的眉毛,“哪里不舒服吗?”
南荣浈摇摇头,“吶,欧阳,你记得屋里的墙有多宽吗?”
“嗯……”欧阳抬眼想了一下,“五六步吧,我量了一下……”说着看了看墙壁,突然惊道,“喂,不是吧!”
“嗯,我们从门口走到这个拐角处,我却用了差不多十步,”南荣浈看着他的眼睛,很确定地说,“去掉男女步伐之间的差距,还有很多长,也就是说——这个木屋里有夹层,而且就在书架靠着的那面墙后。”
“怪不得下暴雨后那面墙一点都没湿,即使是离门窗远也不应该没有一点水渗进去。”欧阳往墙壁上凑了凑,仔细观察着每一块木板,修长的手指滑过一条条或清晰,或模糊的纹线,一直摸到另一边,试图找到什么开关。
“什么都没有啊……”欧阳脑袋一垂,失望地说,随即眉头一挑,“要不这样试试?”
“喝——”“咚——”
“妈呀!疼死了!”欧阳一个回旋踢踢在木墙上,震得他自己腿脚生疼,那仿佛年代久远的木头却纹丝不动。
“你没问题吧?”南荣浈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只能事后无奈地问问。
“没事。”欧阳摆摆手,活动了一下腿脚,“进屋看看有没有开关吧。”说完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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