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男成猛地回过神来——吕纂这次摆明是倾尽全力来对付他,伏兵怕有上万!“杀出一条血路”“拼死保主公一人平安”他当然信!可只能救他一人性命!吕纂兴兵问罪的借口是他拥兵谋反,若他当真反抗甚至厮杀对峙,不就坐实了他强安上的罪名!届时沮渠氏累世积下的家声威名便会一朝散尽,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还在张掖不及走脱的亲族门人也必遭覆巢之祸!
男成勉强定了定神,艰难地开口道:“放下武器,不必抵抗。”
“主公!”所有人都觉得男成疯了——人都杀到家门口了,却要三军卸甲白白认输?!他们分明还有一战之力,大不了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啊!
“传令三军,不必抵抗!”沮渠男成忽然抬头,猛地大吼,“我沮渠男成为吕家鞠躬尽瘁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我不信吕天王无凭无据就要诬我谋反定我死罪!我要亲自面圣辩白!”
似心有所感,蒙逊忽然勒马,遥遥望向夜间黝黑的山影深处。
姚嵩亦换了坐骑跟在他身后,此时便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蒙逊回过神来,略带不自然地一扯嘴角:“出了这段山谷便是怀远地界。按密信所言,我们护送你过谷,后秦派来接应的人就在谷外等候。
姚嵩拢着马鞭抬手抱拳:“如此便要多谢蒙逊将军言而有信,子峻在此祝将军鹏程万里、马到功成。”蒙逊面上带笑,轻一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姚嵩便一带马头,率先入谷。
由于谷内过道狭窄,一行人分散开来,鱼贯入谷。夜深人静之际,山谷内只有树叶婆娑与马蹄踏地之声,姚嵩一面走一面下意识地在火把微光之下打量周遭的景致——即便在黑夜之中他也能看出兰门山东麓的这道山谷地势险峻,两壁都是陡峭岩壁,一入谷中进退两难,乃是绝佳的防守之地。而就在此刻,一随侍的亲兵手中火把忽而不慎坠地,登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本是极有秩序的队伍难免发生挤踏,本就狭窄的□便立即拥堵起来。沮渠蒙逊忙带马过去低声喝骂道:“慌什么,再点就是!”
姚嵩在朦胧夜色中看着离他不远处的士兵们一团忙乱,正欲开口忽然觉得耳后兵器铿锵之声陡然炸响,他猛地伏低身子一拽缰绳,战马吃痛嘶鸣之下窜到山壁之前,堪堪避开一道突袭而来的刀光——下一瞬间火把重新燃起,他的面前已是层层叠叠地围满了拔刀相向的黑衣武士。
沮渠蒙逊站在人墙之外,冷冷地看着他:“姚嵩,在路上我曾给过你机会——问你愿不愿意留下辅佐我——可惜你自己拒绝了最后的生机!可惜了,姚嵩,我不敢纵虎归山。”
姚嵩眼波流转打量着这些预先埋伏好的伏兵,淡淡地笑了:“让你的人黑衣蒙面隐藏身份,这样即便我意外死亡,也可推说死于山贼匪盗之手,来向我皇兄交差——沮渠蒙逊,无论是对你大哥还是对我,你都能下得了狠手,果然是真枭雄。”
“欲成大事,至亲可杀!”蒙逊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你也好,任臻也好,都差这一点狠——便注定成不了王者!”
姚嵩闻言忽然呵呵一笑,摇头叹道:“你莫要和他相提并论。”
沮渠蒙逊恼羞成怒,嗖地一声拔刀出鞘,低吼道:“我早就知道你们是旧相识,当初姑臧事变便是因你从中作梗我才最终没有活捉他!”若是当时能活捉燕帝慕容冲,则历史必将改写!他又何必多费这许多周章!
姚嵩勾起唇角,艳丽无双:“忘记告诉你,挑起姑臧事变之人是我,暗中通风报信让苻坚金蝉脱壳得以不死的人也是我——所以我早就知道你扶持吕纂为主是坐不稳江山的,只能割据退守!”
沮渠蒙逊攸然一惊,心里一直隐约的猜测与担忧竟成了事实:这两年来陇西内战频频,吕氏分崩离析乃至如今偌大一个凉州南北分裂都是姚嵩一己之力!
他一阵毛骨悚然,不由扬刀喝道:“好!姚嵩你果然智冠天下!只是你这般辛苦筹谋都为后秦能扩张地盘吞并北凉,可你皇兄姚兴实在不成器,被西燕打地一退再退龟缩于怀远——有我在,北凉与后秦,谁吞灭谁尚是未知之数!可惜你永远也无法回国,亲见姚兴最后的下场了!”
姚嵩眨了眨眼,摇头笑道:“蒙逊。我既然能算的到你每一步棋,这一次又怎会轻信你肯守诺放我回国?”
话音刚落,蒙逊忽闻头顶上方控弦破空之声迭起,说时迟那时快,身边一名亲兵应声惨叫着摔下马来,被一枚疾射而下的羽箭牢牢地钉在地上。
众人都是惊吓不已,蒙逊亦暗自一惊,高举火把向上望去,登时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
只见山谷两壁之顶不知何时密密麻麻地出现了层层人影,各个张弓引箭,居高临下地瞄准着他们。
夜风吹袭,也无法撼动此时肃杀□的气氛,蒙逊带人将姚嵩团团围住,自己却也插翅难飞,一滴冷汗缓缓地滑下额角。
半晌过后,还是姚嵩一派轻松地率先道:“我早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早在暗中通知狄伯支将军在山顶设防,专为候你。谷外关口还陈兵上千,谅你也冲不过去。”
蒙逊冷笑道:“姚小侯当真是算无遗策。但是你莫忘了你也身在谷中,难道你们的狄大将军为了杀我,连你的生死也可不顾?”
“有何不可?”姚嵩好整以暇,笑地有如一狐,“若将军执意不肯放过我,退出此谷,我不惜陪将军一同共赴黄泉!”
蒙逊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姚嵩挑眉道:“将军不信?将军数月以来皆以医病疗伤为名,暗中让我服食慢性毒药,使人致幻上瘾,若断药轻则神智不清重则或可丧命——反正子峻命不久矣,拉你垫尸底也算值得了!”
蒙逊微退一步,心下已是怯了——他没想道姚嵩早就知道!明知是毒为还是佯作不知地饮下,就为了麻痹他!就为了能回到姚兴身边?!他咬牙切齿道:“姚嵩你莫要得意,如今我离你近在咫尺,立即便可叫你血溅五步!你的人多,我的人也不少,不较量一场怎知鹿死谁手?”
此言一出,姚嵩便知蒙逊已是生了退意,空放狠话罢了,便信手丢开武器道:“将军的命可比子峻值钱,何必玉石俱焚?将军千辛万苦远赴兰门山可不止为取我性命罢?这个时辰,怕是吕纂军与沮渠军已经打起来了——你虽是计划周详,但沮渠男成也非莽夫庸才,两军交战实在胜负难料,蒙逊将军若此时带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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