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羡宇没有来上课。
他休假了。
下午，窗外飘着一层细细密密的秋雨。
教室内，地理老师正在上课，下面的同学紧张地做着笔记。
“我国的四大渔场各自的名称是什么？这个问题我请一位同学来回答，”她随意瞥了瞥，同学们一个个紧张地屏住呼吸暗中祈祷不要点到自己。
“王羡宇。”地理老师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教案上，头也不抬地喊着。
“王羡宇？”她又喊了一遍，并拾起目光在教室里寻找。
冯静宜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一只麻雀停在窗外的栏杆上，对着座位啾啾直叫。
“老师，他请假了。”静宜站起来解释：“因为腿伤。”
“哦，是这样啊，”地理老师点点头：“那我再找别人吧，请坐。”
冯静宜慢慢坐下，忍不住，她又扭头看向身旁空着的座位。
麻雀拍拍翅膀飞走了。
“因为你好看。”她好像还能听到少年不经意的低语。
对，对不起……
不远处的王晓钊抬着头，他一直望着静宜，眼神漆黑。
龙天祥依旧坐在角落里，心不在焉地听着课。
他，还是没回我短信啊……
今天的秋风略有些喧嚣呢。
他已经三天没有来上课了。
……
夜晚，月光透过窗栏的缝隙洒下，斑斑驳驳，皎洁如水。
王羡宇怔怔地看着电视，精彩的节目全然没有吸引他。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21：27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迅速变黑。
“喂，羡宇，今后每天晚上9：30都给我打个电话吧。”还记得夕阳下，她眯着眼睛笑着说。
怎么还不到。
他焦急地又看向电视，广告，又是该死的广告。
21：29了……
还有一分钟，还有一分钟我就能听到你的声音了，静宜……
他一直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紧紧盯着那29。
终于……
“喂？你……你现在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啊，嘻嘻，你还真准时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嗯……嗯。”晕，为什么每次计划得很好，构思得很好，可是话到嘴边却张不开口呢！
“哦呵呵，你干啥呢？”
“我？我在看电视啊，XX台的电视剧还不错……”
“哦。”
“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听你的电话啊。”
“哦。”
……
又是尴尬的沉默。
“那个……今天班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给我讲讲好吗？”该死，必须要尽快找到话题啊
“今天？没有啊。”
“哦，这样啊。”
……
又是可怕的沉默。
“没……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还要写作业呢……”她的语气中满溢着无聊。
“等，等等……”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你把电话挂掉！明明，明明我坐立不安地等了那么长时间……话题，必须尽快找到话题。
“那个……作业，今天的作业很多么？”
“不多啊，自习课已经做完一大半了。”
“哦，哦，是吗，那今天的作业还挺少啊，记得吗？上回作业特多的时候，你在那抱怨……”太好了，找到话题了。
可这是个多烂的话题。
“嗯，记得。”
“还有还有，那次……”
“嗯。”
“哦对了，那回……”
“哦。”
“你记得吧，还有那回……”
“嗯。”
……
一件一件，都是羡宇独自在诉说，冯静宜不时“哦”一下，或“嗯”一声。
而她每应一次，王羡宇的心就抽搐地疼一下。
在……敷衍我么……
呵，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呢。
羡宇目光空洞望向窗外，他的语气也变得空荡荡的。
惴惴不安的演练，严谨缜密的计划，心急如焚的等待……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听到她敷衍我的声音么？
就算这是一场独角戏，就算你是我唯一的观众，就算我在你眼里是个小丑，我也会努力将戏演到谢幕。
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不在乎我自己！
手机在夜里发出脆弱的光芒，他忽地说不出话了，嘴唇抿地很紧，微微泛出青白色。
“……怎么了？”她的声音自听筒传出，依旧很是甜美。
他颤抖地闭上眼睛。
嘴唇依然抿地很紧。
“没……没事，只是突然没……没话题了，挂了吧。”
“哦，等等啊……”
“什么。”
“给我唱支歌吧。”她的声音中有玩笑有期盼。
“呵，我五音不全，唱歌不好的。”
“不嘛，就要你给我唱。”
“那，唱什么呢？”他搜肠刮肚地在脑海中寻觅。
“随便。”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简单的话语需要巨大的勇气。
没想过失去你却是在骗自己，最后你深深藏在我的歌声里。
……”富有磁性的男低音传来，尽管有些地方并不是很完美，但那仿佛自心灵深处涌出的声音依然能听出歌唱者的心声。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
羡宇猛地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深深地埋进去，直到整个外界消失了一般安静。
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强烈、强烈、强烈……
这样真的好吗？
他看了看两旁的双拐。
果然，我很适合当小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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