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雪花伴着红艳的梅瓣飘过,衬托着站于风雪中的少女,宛如从仙界走出的梅仙,冷漠,却有一种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脆弱。
她脸色苍白的已无血色,玄烨的话,小德子的话,就像是两条汇聚在一起的洪流,在她脑中卷出了巨大的漩涡。
她无从分辨,巨大的压迫感,坠的她神经紧绷,随时会断成两截。
她笑了,笑的狂乱,却让人听了格外的心疼。
“你以为我会信吗?不妨告诉你,今日我便是为了杀你而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许久,无论你说出何种荒谬的话來,也改变不了你的结局!”子衿拔刀,那一抹闪烁着幽冷光芒的离间,发出清脆却满附杀意的破空声响。
阴暗的角落,骤然闪现出另一道银光,冲着子衿直直的飞去,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玄烨的身上,全然沒有注意到那道银光。
可玄烨所在的方位,却能清楚的看到,他完全有机会可以躲开,可是他却在那银光冲向子衿的时候,迎上了她的剑,就势转身,任由那道银光,贯穿他的背脊。
子衿的剑,在最后的关头偏离了方向,擦着他的腰际带出一片血花,全因为在最后关头,她看到了那暗处发出的冷箭,却无力推开为她挡箭的玄烨。
血顺着他嘴角流下,可一项只有怨毒流露的玄烨,却勾出媲美春色般,温暖明艳的笑容,好像能救下子衿,是他这一世最幸福的事。
“有刺客,快來抓刺客。”
“国主被刺杀了!”本來安静的只有风雪声的梅园,凭空跳出了一大群人,灯火晃动,人影摇曳。
子衿抬头,失去焦距的眼,呆滞突然出现在梅园外的禁军。
“刺客竟然是大统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令子衿蓦然惊醒,抓起瘫软在她身上的玄烨,脚下聚气转瞬沒了人影。
突來的冲击,令她的头脑恢复原有的冷静,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就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网,讲她,玄烨,紧紧的束缚在其中,只是她却无从知道,这张网究竟是谁在编制,又是何时开始编制。
将人陀扶到显有人去的冷宫,不敢点灯,子衿借着月光,看向玄烨的背脊,在后心偏下的位置,一根小指粗的血洞,正不断涌出粘稠鲜红的血浆。
子衿闭了闭眼,竟然是无尾箭,这凶手根本就是想要他们的命。
难道,他真的不是凶手?子佩的死另有隐情?那么凶手又是谁?
“唔。”玄烨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缓缓睁开眼眸,看到身前模糊的人影,挣扎着想要起身。
“不想死这么快,就别乱动。”子衿将人按回去,转开脸,别扭的说:“你,你忍住,我要为你拔箭。”
可谁知,玄烨竟摇了摇头。
“不用了,子衿,我很累,真的很累,这种每天不知何时会丢去性命的不安,你根本无法体会,子衿,子衿…我很怕,我真的很怕,每天都在害怕,每天都在担心,怀疑身边每一个人,这种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他的声音越來越细碎,越來越低,说出的话,全是无意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子衿,也许你早就不记得了,可我却记得,那一夜,下了好大的一场雪,这梅园的梅花,在那一夜尽数开放,好美,人也好美,就像是花中精灵,可是花中精灵却被我吓到了,从书上掉了下來,流出的血,竟然比梅花还红。”
他像是回忆到恐怖的画面,眼瞳紧紧的缩了一下,突然使力抓住子衿的手,“我不是故意吓她,可她就这么从树上掉下來了,子衿,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沒有想抛下你,我是去找御医,去找御医來看你,可等我回來,你已经被玄弘救下了,被他救下了。”
子衿有些抗拒的抽了抽手,可不知是何原因,最终还是由他抓着,她知道,他说的那个人便是自己,也记得那一年从梅树上掉下,摔破了头,她一直以为是玄弘惊到她,然后将她救下,却不曾想,原來识海中,那张朦胧清澈的双眼,竟然是属于玄烨,她从不曾了解过的玄烨。
“子衿,我原以为将你远放边关,你就不会卷入这是非之中,可人到底敌不过这天,子衿,你一定要小心他,子衿,我沒法在保护你了,子衿,原谅我,我真的很累…很累…很…”
他的手,从她的手心滑过,沾染了他献血的手,被风吹过的手,竟感到有些冰冷,她下意识的抓紧手,却终究什么也沒有抓到。
玄烨就这么死了,嘴角含着笑,好像终于摆脱了痛苦,得到了最终的安详。
可她却像是沐浴在决然的寒冷中,挣脱不开,继续沉陷,她记忆中的那双,带她走出黑暗的双眼,却不是她一直认为的那个人,那么她对玄弘的迷恋又算什么?
她认定了的凶手,竟然一直想保护她的人。
她突然觉着自己的人生观被活活的扭曲了,她迷惘,茫然,到底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一直在她面前,表现的温柔的男子,高雅的男子,亮洁的男子,真的是他的本性吗?还是故意展露给别人看的假面具。
这样一想,又有什么不可能,残忍的人到最后,都变成无辜可怜的牺牲者,那么他又怎么不可能是推动这一切的黑手。
当晨日第一缕阳光照射入冷宫,禁军冲破了冷宫那扇破旧的木门。
怀抱已经冷硬的玄烨,子衿呆滞的看着一群武装严谨的禁军笑了。
“是我杀的。”她费力的挤出话,瘫倒在玄烨的身边。
几日后,王都像是炸了锅一样,疯传着一个消息,忠军爱国的镇北将军,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在年关刺杀了国主!
到底是为什么,普通的百姓,已经无从得知,只是他们却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一直低调的十二皇子玄弘,就在这场王众的争夺中,稳坐了皇位,成为了霍国新一任的国君。
故事似乎就在这里划上了句点,镇北将军洛子佩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颗曾经划过的流星,迅速的消失在夜空中。
这是玄弘登上皇位的一天,是霍国迎來新帝的一天,登位大典一切的繁琐事宜,似乎沒能让这位充满气力的新皇脚步困乏。
他踩着月色,匆匆來到关压重犯的天牢,在牢头殷勤的带领下,停驻在一间幽暗的牢房前。
在那里关押着弑君的重犯洛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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