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师兄说,练功一段时间后,全身经络通气时,体内会出现各种感触,佛家有八触之说,即动,痒,轻,重,凉,热,涩,滑。
五师兄说,最简便的口诀是,松,静,通,洞,练功时可以轻声念,要悠长缓急,高低相间。
大师兄说,你底子这么差,还是慢慢来吧。
玉芽头一低,安安静静的蹲去一边扎马步了。
第一步,双脚外开十五度,与肩膀宽度相同,然后,微微蹲下。
第二步,双脚尖开始转向前。
第三步,重心下移,逐渐蹲深。
第四步,双脚开大,达到自己两脚直到三脚宽。
第五步,双手由环抱变成平摆,手心向下。
玉芽扎马步的姿势一向准确,且她的持久力是有目共睹,小扎了半个时辰,那嘴上喊着松静通洞,僵硬的身体却实无半点进步的常无和教的心灰意冷的五师兄江舒齐齐撤下了云雾飘渺的山头。
方才还说要比的,直到两人一声不吭的默默走远,玉芽也没闹明白六师兄是要和她比谁学入静口诀的学的快,还是要和大师兄比教学法,毕竟,他说那句话时是瞧着五师兄江舒的,难道他们俩的争斗,会跟五师兄有关?
最终,他们四个还是各干各的,且,两人不太大方的溜走时,姬如初还靠在树下,盘着腿闭目养神,玉芽是知道的,就算是入静,身边的细微动静,他也是知道的,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是生气了罢。
这么站了会儿,扭伤的那处,并没有多疼,玉芽活动活动四肢筋骨,轻轻坐去了他旁边。
“你可以走的,趁现在。”
玉芽摇了摇头,才想起他这样闭着眼睛是看不见的,又往他身边蹭了蹭。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走,我要是走了都墟观怎么跟其他三观交代,再说,那些人现在肯定已经到了太清殿了,与其被他们押着过去,不如我自己去说清楚,我没有偷九丹液仙经。更没有把它撕毁,孤青观的人这样上门寻衅是没有道理的。”
一个时辰前……
玉芽与姬如初站在太清宫的飞檐上,静静看着正拐过照壁的一行人。
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哪里像是修道之人,要不是那身道袍,若是在别的地方看见。玉芽一定会以为他们是从青龙寨里跑出来打家劫舍的,很有季獠老子天下第一的风范。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孤青观的观主,明真子,陆西星吗?
玉芽有一刻很怀疑孤青观是不是没什么人了,才会叫这么一位年纪轻轻的,远远看着,甚至连模样都有些像三师兄的人承了观主之位,就连他们在四观中无论人数还是人才都排在第一的都墟观。这观主之位。也是悬而未决呢。
直到又有两拨从后面紧追了上来,这声势,才让玉芽相信那不动声色的带头人的身份,这人都来了二三十了。总不可能为了本从不让人翻阅只当古董似捧着藏着的书,就把自己观里的寥寥人口都掏了过来,看热闹罢。
甚至有几个看起来比他更年长了不知多少的人,也是毕恭毕敬的跟在他的后面,孤青观,果然是如三师兄所说,是个行事作风,不仅不合常理且有违天理的鬼地方吗。
可三师兄这话,是不是也说的太过了,那陆西星或许只是长得很显小吧,既能坐上一观之主,并且还是四观之一的观主之位,他身上,总是有些常人不能及的地方罢。
“你怎么想?”不待她答,姬如初指着山道上小如黑豆的前行身影,面色急切,“恐怕北邙山的酥醪观,罗浮山的白鹤观,也都派人来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原本这件事,玉芽设想的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师父一气之下合着众怒拿棍子撵出去,可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只是撵她出去,就算再多几次,也是难消众怒。
那本九丹液仙经,就这么重要吗?那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段小骨没跟她解释清楚,就连大师兄,吃早饭的时候她也问过,得到的只有一句话,最好一辈子都别碰它。
这话,怎么那么像广成子师叔教训跟她说话的那些个弟子呢,既然要求所有人都要敬而远之,却传承至今,没有被毁,更是慎重的藏在弥宝阁那千万本的经书中,那里面,难道是藏了什么惊世的秘密吗?
玉芽对于他想帮她逃下山的这一想法,一开始就不是很赞成,倒不是她拘泥那些潜逃的莫须之罪,虽然大师兄也说等一切真相大白之后,会在合适的时间再把她接回来,可是比起一味的逃避,去面对,去解决,去为自己阐明误会,洗脱罪名,这样的事不是更值得她积极的去做吗?
姬如初劝不动她,眼见那些人已经绕过老律堂,就要往上面的太清殿而来,只能将她先带到山顶避避风头,也是想让她再想想清楚。
玉芽觉得,今日的大师兄,似乎同以前不太一样了,这样的事若是放在她下山追银妆之前,身为都墟观被众人景仰的大师兄,他一向秉公处理执律无私,即使她什么也没做,即使他相信她是无辜的,他也不会出这样让她潜逃的主意吧。
翌日一早,玉芽刚将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就被候在一旁的某人转手拎了出来,玉芽看清他是谁时,那绑在花树下的某只小兽正冲她吱吱的叫。
“大师兄!”
玉芽一声惊呼,手还被他握着,还来不及问他一句,他轻轻一拉,她便手足无措的扑到了他怀里。
往日冷峻肃然的面庞,多了几许倦色,低沉的嗓音中似乎担着一丝微颤。
“这几日,委屈你了。”
玉芽在他衣服上蹭下几滴朦胧的泪,被众人遗忘在这里的几天里,她也有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她又哪里得罪了他们,才落得这样冤枉,还被幽禁在此的地步。
上面的九位师兄,除了姬如初和尹观,别的人,她确是没打过什么交道,而段小骨和窦桑儒,虽然一个常跟她翻白眼,一个常跟她哪里都过不去,可她自问,她并没有恶意耍弄过他们,日里,也并没有给他们多大的难堪。
那么,会是谁拿了那本经书栽赃给她,都墟观里排在入室弟子之下的弟子,还有近百人。
姬如初的这句话,将她近日不断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一举勾了出来。
是,她觉得委屈,这里,是她一切重新开始的地方,她在这里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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