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一次,谭氏用烧火棍把她打得一身伤,她就暗暗下了决心,决不允许这凶婆子再动自己一根手指头。平日里谭氏骂骂咧咧的。那都可以由她去。反正当她唱歌便罢,但如今她又想故技重施,那便触到了自己的底线,万万不能姑息。
她没打算跟谭氏硬来。一把拽住了简吉祥的胳膊,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儿就掉了下来:“娘,我干啥了你就打我?方才爹说给我俩钱,我就说我不要我不要,他死活就是不答应,你咋能赖在我身上?我这趟回山上,是为了咱那猴儿酒的买卖,既然你对我这么不信任,那我不去了就是!”
打蛇打七寸,简家上下现在最紧张的,除了那几亩田,就是酒坊里的生意,而这件事离了她林初荷,是绝对办不成的。直接拿这件事来要挟,既简单又直接。
谭氏愣了一下,道:“你这是威胁我?没天理啊,屁大点的小贱蹄子,都敢跟我呛呛啦!”
“是啊是啊,荷丫头真是长本事了呀!”简如意在旁边帮腔道。
“姐,我行得正直坐得正,没啥不能说,不敢说的,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林初荷深深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娘不由分说就打我,难道不许我分辩?”
简如意被她戳中了心病,生怕惹急了她,将自己的事给抖搂出来,讪讪地退到一边,不敢再言语一声。
“哦哟,还都是我的不是啦?!”谭氏哭天抢地地拍起大腿来,“都怪我心软哪!人都说,买回来的丫头,那就得当个牲口一样的使,我见她小小一个孩子,咋都狠不下那个心。没成想,是给自己挖了开一个大坑啊!”
“娘,你是个讲理的人,那咱就来说说这个理。”林初荷抹了一把眼泪,一字一句地道,“不管你咋想,反正,我是真没想管你要钱,我回山上一趟,自己个儿,也不会有什么花费的。爹是好心,想让我手头宽裕点,这是情分,你不给我钱,这也是本分,但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我心里头过不去。”
“你整天一遍一遍地把我是你花钱买回来的挂在嘴边,我就是面团儿搓成的人,我也受不了。我自问来了简家,没白吃过一顿饭,没白花过你一文钱,我不愧。干活儿累不死人,我多做点事,还觉得心里踏实、乐呵,但我不想白挨打,不想受闲气。”
“方才娘你提到了工钱的事,恐怕你事儿忙,给记差了。我自打年前从你这儿领了三百文的工钱,到现在两个月了,就再没见到过一个子儿,就连那三百文,其中有一大半,我也拿来给家里买了东西。我总想着,咱家最近麻烦一件接着一件,娘你焦头烂额,一时忘了也很正常,绝不是故意短了我的,也不好意思催。可是,娘你话里话外,倒好像我现在已经富得流油了。这是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呢?”
“你……”谭氏的眼睛越睁越大,居然有些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林初荷压根儿不许她插嘴,一丝不乱地接着道:“我刚才说往后不管那猴儿酒的事,这不是气话。娘有事没事总要怀疑我,这实在让人太难受了。我知道娘买我回来花了五两银子,大不了,我再把自己卖一回,得了钱还给你,就算今后落得个讨饭的下场,也总好过成天受气。就是我哥……”
她看了简吉祥一眼,眼泪扑簌簌地往外掉:“我哥身子不好,往后请爹娘再寻摸一个伶俐丫头,将他照顾妥当,我……”
她仿佛再说不下去,垂下脑袋掩住了脸。
林初荷上一回挨打,就曾在简吉祥面前吐露过类似的话,今日她旧话重提,简吉祥听在耳里,心都快碎成片片了,上赶着捏起袖子给她擦眼睛,小声安慰道:“我不要别人照顾,谁也没你好……再说,我如今身子骨健朗了,往后用不着你伺候,该是哥护着你才对。”
说着,他便转头对谭氏大声道:“娘,你到底儿要把她逼到啥地步?要是没有她,咱家现在还欠着徐老爷一百两银子呢——不对,要是没有她,咱家压根儿从徐老爷那儿借不来钱,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她一点错都没有,你就能又打又骂的,你是想让她死啊?”
“你……你跟我嚷嚷?”谭氏被林初荷连珠炮似的抢白了一通,脑子里早就懵了,此时简吉祥又跟她呛声,一时之间,她竟有些手足无措,想坐在地上施展她那“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可左右看看,却发现,家里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对她相帮。
生平第一次,她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发怯。自己的男人、儿子都不站在她那一边,就连一向唯她马首是瞻的简如意,也蔫搭搭地不敢出声。而简元宝,那小孩儿站在院子门口,虽不敢明着跟她较劲,那双眼睛里,却明明白白写满了气愤与不解。
这是她的家,但此时此刻她孤立无援,再闹下去,丢的只能是自己的脸。
“我管不了了,随你们闹腾去!”她一甩手,冲进正屋里,咣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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