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荷让简阿贵带给小六子的话,也不过就是嘱咐他按时上山偷果子取水,照顾好那一坛猴子酒云云。
如果可以,她也并不想留在河源镇照顾简吉祥,事实上,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小叶村,好好地张罗她那酿猴儿酒的大事业。然而,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事比得上一条人命重要。
她无疑是留下来照顾简吉祥的最佳人选不是吗?且不说平日里伺候起居、熬药、添减衣服这些事向来是她包圆儿了的,单论对付那朱大夫,就真真儿是一门学问。那家伙欺软怕硬嫌贫爱富,面对他,简阿贵就算是心里再多怨怼,恐怕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被人压得死死的,作声不得;谭氏倒是够硬气,只不过一丁点小事就要跟人急赤白脸,往往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闹得更糟。至于简如意……还用得着多说吗?
与普通酒坊常选在每年冬天大雪过后酿酒不同,猴儿酒的酿造是不太受季节限制的,而且,瓜果丰盛的夏季,反而对酿酒更为有利。既然在徐老爷那里讨来了半年的时间,那么现在,她就不需要太着急,也免得忙中出错。只要小六子能照顾好那一坛酒,暂时就没什么可担心。
一家人凑在一处商议了一阵儿,谭氏又嘱咐了林初荷几句,这件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当晚是简阿贵留在了广德医馆照顾简吉祥,到得第二日下晌,徐老爷果然携马管家并两个见证人,亲自来到了医馆。一见到他,谭氏立即踮着脚飞快地迎了上去。
“哎呀。徐老爷,我真是……真是不知道咋谢您好。您跟我们简家非亲非故,还能这么拉拔我们,可见您是个大善人,是菩萨心肠啊!老简家祖坟上冒青烟,才遇上您这么一位大贵人哪!”
徐老爷平常应是听惯了这些奉承,也不把它当成一回事,淡淡笑了一下道:“不必如此客气。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为自己打算。小丫头许给我的好处如此令人心动,我又哪有不应的道理?”
“您别夸她,那孩子夸两句就连自己姓个啥都不知道了。”谭氏睨了林初荷一眼,自谦了一句,又道,“您贵人事忙,我们也不敢多耽误您的功夫。这就赶紧把那字据给立下吧,也好让您放心。”
朱大夫与徐老爷是相识的,对这位河源镇的大财主,那是巴不得鞍前马后地奉承,此刻听到这话,立即殷勤地送了纸笔过来。简阿贵伏在桌前正要动笔。却被徐老爷挡下了。
“慢来,这事儿我又仔细想了想,有些地方,还得改改才是。”他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地道。
谭氏和简阿贵闻言就是一愣,就连一直坐在床边的林初荷,也禁不住抬头看了过来。
她一早打定主意,只要这字据按照之前所约定的那样写,她就决不搀和。免得日后给自己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此刻听徐老爷这么说。心中就有些犯嘀咕。
这人想干嘛?是要提高这一百两借款的利息,还是打算在猴儿酒上市后,多分得一些利润?
徐老爷朝几人脸上张了张,将他们的担忧、怀疑尽收眼底。呵呵笑道:“莫要误会,我徐丙存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却也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之理。你们想必也知道,那一百两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小丫头说,无论猴儿酒成与不成,都会将借款连本带利地还给我,那是她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更显得她心诚。但我若真个这么做了,外头的人,岂不议论我趁人之危?”
“徐老爷,您……您是什么意思?”简阿贵便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昨夜仔细思忖过,那一百两银子,与其算是我借给你们救急,倒不如说,是我给那猴儿酒入的股子。半年之内,那猴儿酒若真个酿成,且令我满意,这一百两我便不要你们还,只每月分我利润便罢;但若到时未能成事,你们就得把银子连本带利地还我。这样一来,我也不算占你们便宜,你们也能松快点,如何?”徐老爷抚髯笑道。
林初荷暗暗点头。看来,这徐老爷也算是个有心之人。他并不是不精明,只是,他懂得顾惜自己的名声,做人有底线。与这样的人来往,虽算不得轻松,却至少能放心些。
对此,她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反正钱又不要她还,谭氏和简阿贵更是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嘴里一叠声地道谢。几人议定了利润如何分配,简阿贵就坐在桌边,将字据依言立下,与徐老爷和两位见证人一起,签上名摁了手印。
徐老爷将字据拿起来看了一回,便随手交给了马管家,转而对朱大夫道:“我知你医术不错,却也很明白,你这人对银钱看得颇重。你如今也瞧见了,这几位与我是生意伙伴,他们的儿子放在你这儿医治,隔三差五我会打发人来瞅瞅,还请你多费些心思才是。”
朱大夫连忙诺诺地答应了:“徐老爷您放心,这个……医者父母心,我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说着,那徐老爷又看向林初荷,和颜悦色地道:“小丫头,我估摸着你得在河源镇住上几日,倘若不忙时,可来我宅子里走走逛逛。莺儿嘴里时常念叨你,那日你来,她没能与你见面,事后知道了,气的直打跌哪!”
林初荷笑着道:“那日匆忙,也没跟徐小姐问声好,下一回我肯定去瞅瞅她的!”
“嗯,行,那你们忙吧,我这就去了。”徐老爷点点头,便站起身来往外走。朱大夫追在后头一叠声道:“这就走?哎哟您看,连口茶都没吃,这怎么好意思哪!”
……
镇上花费贵,不是久待之地,送走了徐老爷。谭氏和简阿贵便立即准备领着简如意回小叶村。
临行之前,谭氏从怀里掏出来一串钱,道:“这些个钱你留着使,若是你哥哥过两日能吃些东西了,你也给他买一点。诊金我都付给那朱大夫了,应当是足够的,他若是……”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他若是欺负你年龄小,还敢管你要钱。你可甭跟他客气,只管往他脸上啐。咱现在有徐老爷撑腰,用不着怕他,听到没有?”
林初荷冲她仰脸一笑:“娘你就放心吧,你想想,我能是那种由着他欺负的性子吗?”
谭氏嘴里冷哼一声,道:“那倒是,瞧你在家里跟我厉害的那个劲儿。我就没啥可担心的。”
由始至终,简阿贵一直站在旁边,却丝毫也没提徐老爷给了林初荷一吊钱的事,看情形,他倒真是打算帮着林初荷把这事儿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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