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营中的青瓦房都是一种规格,一丈宽两丈长,普通军士五人一屋,队正之上便是一人一间屋了。赵信的房中布置很简单,两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洗脸用的架子,架子上摆着铜盆铜镜;角落里摆着一个黑色的木箱子用来存放衣物。这简单的摆设曾经让宋阳感觉这赵将军定是一名一心苦修的高手。
但是这一刻,宋阳指着赵信,心中直接将他定位成了卑鄙无耻、下流恶俗、面目可憎的十恶不赦之徒。
“呵,你这算是辱骂军中将领,已经是死罪,”赵信好整以暇的抿了一下酒壶的壶嘴,“你还真想死不成?”
“我会死在你前面。”
“那我拭目以待,”赵信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或者说孩童,十一岁的的孩童在他记忆里应该还是穿着开裆裤趴在地上玩着泥巴,眼前这个小子倒是个异类,除了性子有点倔,却也没有嚎嚎大哭。脑中想起了早上这单薄的身影,不断被自己轻易的放到又不断的爬起来的画面,他开始确实只是想压压新兵入伍的傲气,却不想最后这少年的傲气没被压下去,反而被自己激了出来。
有傲气好,有傲气起码比没骨气强多了。
赵信正要出言讥讽,那周乾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回响,沉吟一声,那原本慵懒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你想修仙?”
宋阳只是感觉心中一紧,仿佛被人拿着剑指到了咽喉,父亲那一句‘满门抄斩’印在脑海,额头上微微布上了冷汗。
“我不懂你说什么,”宋阳的声音有着他从没体验过的震惊,那只生长了十二年的脑袋不断地运转着,甚至他的眼底掠过了一道前所未有的煞气,那幼小的心灵中有个突兀的声音在回荡,“杀了他!”
他看不见的,是那胸口缺少了一对龙角的小龙原本身上的青芒正冒出一丝殷红,道道的血丝慢慢消隐在了他的胸口。宋阳的头缓缓的低了下去,那眼中一片冷厉,有些无力的手脚突然涌出了一股泛着冰凉的气息,这气息游转之下竟然让他四肢充满了气力。
赵信仰头喝了一口酒,但是抬起酒壶的右手却猛然一顿,他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气锁定了自己,虽然这股杀气微弱的让人可以忽略,而他的直觉中并没有什么危险在四周潜伏。奇怪,这杀气来的诡异……
是他?赵信发现了眼前那宋阳的异样,若有所悟的他一口真气运在喉间:“咄!”
嗡——宋阳感觉到脑海中一阵嗡鸣,随之便是一片空白,在那脑海深处的一抹殷红却仿佛是失去了根基逐渐消弭。
“小小的年纪,哪来的杀气?”赵信眉头深深的皱了下去,虽然自己有些醉,但在生死边缘磨练出来的感觉绝对不会出现差错,方才那一股虽然很淡但确实是几如实质的杀气。就算是这少年对自己动了杀机也要有那份实力和意念将杀气凝聚才行,且不说这少年见识过生死?杀过生么?
宋敬之那个胖子怎么教的儿子?难不成从他儿子出生就当成杀手培养?按照那胖子的护短的性格,绝对不会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我,怎么了?”脑海中的空白逐渐被眼前屋里有些昏暗的光线所充满,只是那脑海深处传来了一阵阵的虚弱,仿佛是有人挖空了自己的思想。
“心魔。”赵信嘴角一扯憋出了这两个字,“你心中执念太盛,所以产生了心魔,你为了什么在不断的强迫自己?”
“心魔?心魔是什么东西?”“心魔?心魔就是你心中的执念,是你修仙的业障,”赵信的脸色出奇的凝重,嘴角又忍不住撇了撇,心魔?那是分光境之前的修士能出现么?心里笑归笑,继续板着脸,严肃道:“你是不是时时记挂着成就金丹救你妹妹?”
“你!”“我怎么知道的?”赵信灌了口酒,继续编织着每一个传奇人物开始时都存在的谎话,“自然是有我的本领,早年在军中,有异人传授我读心之术,你心中所想我全都知晓。甚至我还知道你父亲名叫宋敬之,你母亲名叫周娟,你妹妹……你妹妹身怀不治之症。可对?”
“你怎么知道?”宋阳坐倒在了床边,瞪大的眼中满是惊骇。满门抄斩……
废话,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赵信内心中涌起一阵阵的笑声,他已经四五年没这么开心过。只是他的脸色依旧是方才的那般肃穆,甚至比方才还要严肃,“你父亲送你到军中,是不是让你在军中修仙三年随后让你自行离开去修仙界闯荡?呵,倒是好高明的计策,既让你修了仙,又不会牵连到整个宋家。啧啧,不错,真不错,两全其美啊。”
“你想怎么样,”宋阳发出一声低吼,那仿佛是受伤的幼狮,充满了一股绝望和不甘。
“放心,我不会向官府揭发你,也不会用此要挟你,”赵信好整以暇的从床上下来走到了宋阳面前,“相反,我还会助你一臂之力。这个北营中属我修仙境界最高,想必你舅舅把你送到这里也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宋阳感觉从地狱之中猛然跃到了云端,浑浑噩噩的,不知其所然更不知其所以然。
“不为什么,”赵信那眼中露出了深深的落寞,那乱糟糟布满胡渣的脸上用岁月磨去了曾经的英武,勾勒出了深深的沧桑,“我欠下了周将军天大的人情,教你三年我便不再欠他;再有,我想让你承载起我未完成的梦。”
“你的梦?”“是的,我的梦,我的理想。”“你的理想?是什么…”“突破桎梏,成就金丹!”
亲卫并不用参加暮演,每天除了参加朝武之外便是陪在自己将军身侧,算是相当的清闲。赵将军一般不用人侍奉,总是一个人找个地方喝酒晒太阳,不然就是在房中一睡一天足不出户。而宋阳也因为身上满是青紫淤血的缘故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到了晚上。
上午和中午的时候钱铎给自己送了两次饭,在钱铎的解释中他才知道军中就两餐,一般是在早上的辰时和傍晚的戌时。辰时?却又是在朝武之后了。
宋阳在军营中的第二个晚上在半夜的辗转反侧和半夜的美梦中慢慢度过的。偶尔的,他看向了那张桌子后面正呼呼大睡的赵信,那眼中划过了复杂的纠结,这赵将军似乎除了卑鄙无耻、参差必究、小肚鸡肠、为人可恶了一点,却是想帮自己。
十年金丹,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有这般的想法,想来虽然难实现了些,但也不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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