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不敢相信
“符”行天下
屠校长记的内容很多，也很杂，其中记了一件事情，开始没有引起袁老师的注意。直到他看到后来的内容，才想起先前看到的、不理解的、差点被他忽略的地方，他赶紧回头查找，再联系后面的内容，真是不寒而栗。
2000年8月10日
我今天回来的比较早，进家门还没坐下，有人敲门。我透过猫洞望去，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站在门口。
“屠校长，您好！我有事和你谈谈，可以吗？” 他大声喊道。
很奇怪，我竟然没有对这么大的噪音感到刺耳，还觉得很舒服。我不认识他，但他喊我是屠校长，很让我吃惊。
我打开门让进来了。
他提着一个很高档的真皮包，一进门，好像进入老朋友家似的开始唠叨：“你家的沙发不行哦，不上档次了；怎么还看这老土电视，什么时代了；房子太拥挤了，该换大套了……”
我很气愤，问道：“你是干什么啊？”
他没有回答，坐了下来，掏了一包熊猫烟，抽了一支，刁在嘴里，又掏出火机，歪了一下头，点上烟，悠闲地吸了一口，轻轻地吐出一道白烟，香味突然充满了整个客厅。
等他忙完这一切，才说：“你知道你要做一把手了吧。”
我点点头。
他又问道：“你知道一把手怎么做啊？”
我摇了摇头。我心里很恼火，我还不如你吗？还需要你这样瘪三教吗？不过，我不敢这么说，因为知道我要坐一把手校长的人太少了，肯定是有来头的。
“我来就是告诉你的，要想当长一把手，坐稳一把手，是要买个‘护官符’的。知道吗？因为你是在市区学校做一把手，我们才看得上。”他诚恳地说着，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红楼梦里有护官符一说，难道现实生活也有吗？
我不知道。对这件事我不能不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但我不知道需要多少钱，我只好对他说：“我现在没有钱，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这人还算通情达理，笑了笑说：“好吧。以后我再找你。”
我觉得他不再那么讨厌，相反，心里开始喜欢他。因为有了他，我可以做很长时间的官了。真的！
9月15日
今天办公室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他们一进门就将我的办公室门关上了。我感到很恐惧，不过，他们并没有恶意，很恭谨送上了一个“平安符”。
我问他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做一把手，一定会得罪人的，怎么办啊？假如别人在街上打你一顿，是不是面子上过不去啊？如果积怨太深了，你老婆上班能安全吗？你的女儿在大学能平安吗？希望你好好考虑。只要交给我一定的费用，我们会保障你及家人的平安，怎么样？”他们很爽快地说。
当他们说到我的女儿时，我真的很害怕。我们是不能依赖公安的，他们都是饭桶。前些日子，公安局副局长的父母被人杀了，怎样啊？杀人犯还不逍遥法外吗？查不到，破不了案的。
他们见我在思考，也没有打搅我。
过了一会儿，我问道：“你们知道我女儿在哪儿读书啊，能异地保护啊？”
他们很准确地告诉了我，并且说他们是全国联网的，他们只是在这里维护的。
我心想这项投资值，虽然那些职工表面顺从，心里还是不服的，要是……
他们的眼力真毒，看出来了。马快说：“不用您自己掏腰包，明天拿两万五千元发票过来签就行了。”
他们让我说个名目，他们负责办理。
给了我一份协议，一旦他们失约，会十倍赔偿我的。每年交两次费用，现在的我处于最低的保护收费层次，有的官职保护费每次竟收几十万元。
反正是公家的钱，无所谓了。再说，买个平安还是值得。
9月20日
今天上午，那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到了我的办公室，他还那么嚣张气焰，一点不把我放在眼里，看得出他不在乎我是否加入。
我的心里很害怕他不要我，赶忙站起来，很热情地为他倒了杯水。
他这才坐下来，拉开手提包，拿出一个信封扔过来。
我打开一看，上面刻着“亨通”的符。我明白了，这是什么。
他看出我的想法，当即从文件夹里掏了一张纸放在我的桌上。
我一看：做个廉洁的校长，也不指望发展的话，收费不高，一年也就是万儿八千元；如果自身不廉洁，但贪污不多的，收费最低在五万元；如果胃口特大的，保护费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当然了，我是属于最低一档的。再说，几千元，算什么啊？答应他了。
他说，按惯例，明天派人送来一批办公用品给我的学校，从中加上的。
11月16日
昨天，我女儿的钱包被别人偷去了，女儿说里面有一万多块钱。我对她说，没什么，等会儿再让她妈妈补上。
下午到办公室里才想起那个“平安符”，心里知道这不应该属于那个范围，只是想骚扰他们一下。这是我的毛病，本性。我打个电话给他们，根本没有抱任何希望。
怪了，还没到下班时，女儿说她的钱包又回来了，是一个人送过来的，而且里面的钱一分不少。
我对她说是一位朋友帮助找到的。
我那可爱的女儿撒娇道，爸爸真厉害！什么事都能摆平。
飞车抢包如此猖獗，我老婆自从我做上一把手后就从来没有被抢过。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做一把手，真是舒坦，不仅自己享受，家人还安全。这个官我一定要做到不能做时，真舒坦啊！
12月20日
今天，我收到一个快件。地址竟然是当地的，不可思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来一趟不更快吗？因为好奇，我打开一看，有许多材料，都是些复印件。
仔细一看，都是举报我的信件！凡是有人名的地方都被涂起来了。反映我收受老师贿赂的，几乎所有送礼给我的都被举报了，数目，上面也说得差不多。我估计又是那些老东西干的好事，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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