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皇甫攸原已经漫步于云台后山中小道,难得来此,他怎可辜负美景,晨光中的云台山庄清新怡人,幽幽碧草,得涧水滋润,悄然而生;呖呖黄莺,承深树庇荫,悠闲自鸣;朗朗春光,借万物萌生,尽现明媚;缕缕细风,经百芳吐艳,沁人心脾。如此春景,让人神清气爽,心中畅快无比,他不禁脱口吟咏道:
“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
他正陶醉于迷人山景之中,忽闻远处树林中剑声铮铮,遂放轻脚步,向那林中走去。
但见一抹淡黄纤影如飞燕般轻灵游走于树影之间。
招势之疾,如破云鸿鹄,让人目不暇接,只觉阵阵绿光萤然。
身法灵巧,如出尘摘星,飘飘衣袂随着剑招变幻荡出一波波翩然姿态。
这等身手,如此招式,假以时日,甚至可以跻身于武林十大剑客之列了。
“好剑法!”
皇甫攸原早已被这精妙剑招给使得眼花缭乱,心中咏叹连连,想这云台山庄果然不负“天下第一庄”的盛名,自己虽早就对其深信不疑,但今日是眼见为实,当下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禁打心底发出一声赞叹。
“谁?是谁在那里。”凌厉的剑声戛然而止,换来一声脆生生的娇斥。
哈,皇甫攸原待她走近后才看清原来这舞剑之人就是昨天那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
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这小紫嫣早已除去了那层面纱,也不再是奇装异服,换上合身的轻罗裙裳,浸沐于山色之中,冰清玉润纯真无垢,尽显明朗少女的天真模样。
“哎哟,怎么是你呀?一大清早就鬼鬼祟祟地,想要拜师学艺也不要如此委婉嘛!”芊芊玉指直逼向皇甫攸原,口气戏谑神情揶揄,星眸含笑嫣然流波,已无昨日敌意。
“拜师学艺?”皇甫攸原一时语塞,有点哭笑不得。
她瞥了皇甫攸原一眼,然后目光飘向别处,嘴里低低哼了一句:“不然干吗猫在那偷看那么久。”
这话让皇甫攸原给听到了,不禁摇头,忙赔礼道:“在下是看到这山中景色别佳,遂随心而致,却不想扰了小姑娘的雅兴了,真是万分抱歉。”
“谁是小姑娘?你这人怎么这么目中无人?”她双手叉腰,心想此人昨日不识好歹坏了自己好事,今日又口出狂言,胆敢称呼她“小姑娘”,当下心里甚是不痛快,嘴上也不客气起来。
“好吧。”皇甫攸原忍俊不禁,道:“不是‘小姑娘’,应该是‘大女侠’才对。”
“嗯——”她满意地点点头,一双笑得弯弯如月牙似的美眸表示着对新得来的封号很是受用,“你这人还是满聪明的嘛。”
“可惜,真是可惜了”皇甫攸原自顾看起周围锦绣山色,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莫名感慨。
“可惜什么?”她见这个大男人却竟然唉声叹气起来,不禁奇怪非常,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在下是在可惜云台山庄虽人口众多,却不见得有人顾念如此好山好水。坦若不是今日在下有幸前来,只怕这等好景就要白白荒废去了。”这是肺腑之言,王府宫禁中的繁华盛景,虽然也是美不胜收,但终究是人工斧凿之物,不可与这天然的雅致相提并论。
紫嫣听了只是会意一笑,眼波微动,信步至一棵参天大树下,回头否定道:“那你可就说错了,云台之大,岂会找不到一个如你这般的惜花之人。”
她看向四周,似自言自语:“师兄们从来都嫌我年纪小,不愿和我过招。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曾是我的练剑对象。直到让我姐姐知道了——”看向皇甫攸原,停了半响,方继续道:“不然的话,今日你也欣赏不到这份清幽。”
“你姐姐?”
“我姐姐她——”有意顿了顿,她若有所指道:“就是这云台山庄中,和你一样的惜花人噢。”
皇甫攸原点头赞许。
此时紫嫣的神色渐渐凝重,眉头微蹙,偏头望向山下市井,眼中染上一层担忧之色。
“在担心你姐姐?”皇甫攸原是有心之人,又怎会不明白她心中之事。
“整整六日了,不知此时她是好是坏,功夫又不如我,若有坏人来欺负她,那可怎么才好。”她喃喃自语,话中的焦虑渐渐加重,突然转过身来对皇甫攸原说道:“不如,你带我下山吧。”
这个提议来得突然,也有点贸然,但是她实在等不及了,姐姐下落不明,她在此亦是坐立难安,否则也不会一早就跑来后山练剑排解忧虑。这个皇甫攸原,一眼看去就是个好管闲事之人,绝对是个可以管到她这个“闲事”的最佳人选。
“不带玩笑的。”她收起神色,眼中一片诚恳,不同于之前的嬉戏,调皮,一字一字地轻声说道:“皇甫大哥,我知道你是个侠义心肠的大好人,那就帮我这一回吧!”
皇甫攸原始料不及。“这——”这实在是不妥,先不说如何对上官庄主交代,且说这男女之防便是难以对外人解释了。可是,他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么纯净的目色,这叫他如何回答呢。
“别‘这’了‘那’了,你就当是‘顺便’带我出去吧。昨日也见到的,即使你不带上我,我还是可以自己下山的。只是有你跟着,我才比较有机会找到姐姐,毕竟外面你比我熟悉多了。何况,你还是堂堂震西王府的大公子呢。”
她一番话让皇甫攸原讶然,这个小小的女孩绝不会是像众人呵护的温室小花般弱不堪折,在她的身上,眼中,总是能不自觉地教人看出与年龄不符的聪颖。皇甫攸愿再次佩服起上官泊来,也只有云台山庄才可以调教出这般奇特的女子吧。
紫嫣看出皇甫攸原心中的些许动摇,不禁低头偷笑,然后环望向四周,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哎,也可惜了如此佳境,不然我姐姐与你这个知己之人一起欣赏这山涧美景,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难道你也不想——”
“好了,”皇甫攸原又怎会不知道紫嫣这话中目的,只觉得她狡黠得可爱,心想这次要是再不告而别那要怎么对鸿飞云龙二人交代,以及,要怎么回头对上官庄主解释这大不敬之罪——因为,他已经做了一个很荒唐的决定了。
“既然姑娘这么信任在下,那我们就即刻起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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