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智献诈降计 陈奇瑜贪贿纵残敌(二)第(1/3)页
张献忠一拍大腿道:“冲出去!不然窝在这狭谷中,早晚是死路一条。”
高迎祥摇头道:“突围不是好法子,咱们在谷底,官军在高处,据险而守,可谓一夫挡关,万夫莫开,连飞鸟怕也难逃!咱们一味冲杀,无异是拿性命往刀口上撞。如今士气不振,再败只会自乱阵脚,一旦军心思变,就约束不住了。”
众人一阵缄默,李自成陡然感到洞中的潮气加重了几分。高迎祥见大伙神色有异,起身朝众人一揖道:“我高迎祥誓与众弟兄同生死,断不会见利忘义,卖身求荣!事情危急,切不可自相猜忌,只要咱们上下一心,此处并非绝境。”
张妙手不以为然,反问道:“不是绝境是什么?还是给自家宽心呗!依我看,拼了算啦!等到饿得拿不动刀枪的时候,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蝎子块说道:“不如就此散伙,化整为零,各人顾各人,装成樵夫山民,先躲过这一关再说。”
张献忠取笑道:“老兄的相貌早就画影图形多日了,陈奇瑜的营中不认识你的兵卒怕是不多,若沒有上佳的易容术绝难蒙混过去。”说得蝎子块半晌无言。众人吵嚷了一阵,一时想不出万全之策,面面相觑,各自沉默。
“我有一计,不知众位头领愿不愿听?”顾君恩跨步上前,深深一揖。他一直站在阴影处,以致众人未曾发觉。
高迎祥招呼道:“原來是君恩呀!快过來坐,有话直说,只顾躲在暗处做什么?”
顾君恩四下作了揖,说道:“惟今之计,只有诈降一条路可走。”
“诈降?我还以为什么惊人的妙计,却原來不过是拾人牙慧,这一套哄鬼的把戏,神一魁、王嘉胤他们早就用腻了,官军吃尽苦头,岂会再信咱们?”张献忠拊掌冷笑,众人也觉问到要紧之处,都等顾君恩解答。
“八大王,你说的也属实情。但自古兵不厌诈,才有诸多妙计屡试不爽。对杨鹤使得,对陈奇瑜自然也使得。”
“怎见得?”张献忠听他说得颇有些自负,如何肯信?
“当年神一魁、王嘉胤是受杨鹤招抚,咱们却要主动请降,更显心诚。此其一。其二,咱们身陷绝境,兵卒无力再战,官军对咱们就少了旋抚旋叛的戒备之心。其三,官军贪利好功,咱们动之以利,将所得珠宝尽献给陈奇瑜,他自然乐得名利双收。其四,他若再有什么顾虑,可晓之以理。”顾君恩环视众头领一眼,见他们微微点头,接着说道:“这最为紧要,洪承畴剿杀过滥,上干天怒,皇上有些疏远他,陈奇瑜当不愿学洪承畴。再说,咱们可以出关平辽东为诱饵,若是既可消弭内乱,又能攘除外患,陈奇瑜不是傻子,他也想着青史留名,岂肯将这等不世之功拱手让人?”
“谁能担此重任?”高迎祥目光闪烁不定,“我身上有伤……”
李自成道:“闯王前去反会教人小看了咱们,大伙儿要赞成此计,我去见陈奇瑜!”
高迎祥思忖道:“自成啊,当心陈奇瑜拿你做人质。”
“他若拿我做人质,才是诚心受降招抚,不然他必是将计就计,诱咱们出谷捕杀,可要千万提防。”李自成神色凝重。
“那怎么办,还不是死路一条?”蝎子块、张妙手二人大惊失色。高迎祥微微一笑道:“那时就由不得他了。咱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弟兄们哪个不出力死战?”
张献忠厉声叫道:“我老张先砍下了陈奇瑜的人头做酒碗!”
“不用你砍,崇祯想必饶不了他。”高迎祥起身道:“拿酒來,给自成壮壮行色!”
七八只大海碗斟满了,山洞里登时弥漫着酒香,将潮气冲淡了许多,“保重!”众人一齐咕嘟嘟喝下,摔碎在地上。
大雨浇去不少暑热,天气凉爽了许多。五省总督行辕内,陈奇瑜悠然地坐着吃茶,一旁的幕僚、中军、亲随正在品评他刚刚正书的字幅,上面写的是宋人辛弃疾《破阵子》,曹师爷细捻着胡须,啧啧有声地赞道:“辛稼轩的这首词写得端的是豪气万丈,大帅这手真书大字,楷法严正,不减颜柳,端的绝配,书词双绝!”
王师爷自是不甘后人,接话道:“此首词副題《为陈同甫赋壮语以寄》,起句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继之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全是呓语痴话!他一介文儒,平生沒多少功业,何來什么壮语?至于‘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更是妄想了。这等话不是不可说,但要看谁來说。若是落在大帅头上,自属写实之辞,最契合不过。有了这等功业胸襟,再以颜筋柳骨写出,自是另一番气象。此词不过一假借之语,大帅信手拈來,其实与稼轩无涉!”
“这安邦定国的盖世奇功不下于开国的徐达、刘伯温。”
“那时自然了,创业难守成更难么!辅佐社稷他俩是比不得大帅的!”
“诸葛武侯也是望尘莫及,他功败垂成,星落五丈原,比不得大帅扫荡中原,澄清玉宇。”众人一片谀声。
陈奇瑜道:“先收起來,等回了京师,再找人好生裱糊。”
门外的兵卒进來,禀报道:“恭喜大帅,流寇闯将李自成自缚出谷,前來请降。” 众人闻言,登时喜笑颜开。
陈奇瑜不露声色,轻轻放下茶盏,取手巾擦了额头的细汗,命中军道:“传我将令,车厢峡所有将士严防固守,当心流寇突围。”看着中军匆匆出去,才又命道:“带他进來!”
大堂上,先前的衙役换成了赫赫威仪的带刀侍卫,李自成进來跪拜:“小民李自成,受高迎祥及各路人马所托,向大帅请降。愿意归顺朝廷,永不为寇。”
陈奇瑜见來人三十來岁的年纪,方脸宽额,面孔微黑,高颧削颊,鸱目鹰鼻,举止从容不迫,隐含一股凛凛神威,心下竟有些赏识之意,想到他四处攻掠,才放下念头,怒喝道:“來人,将李自成拖出去,斩喽!”门外进來两个刀斧手,朝外拖扯。
李自成挣扎着问道:“诚心來降,为何杀我?”
“满嘴胡言!本部堂自幼读书,兵书战策了然于胸,岂会给你几句白话哄骗了?你分明是來诈降,还要狡辩!”陈奇瑜两眼灼灼,向下逼视。
李自成神色坦然道:“小民知道大帅身经百战,连剿截山虎、柳盗跖、一条龙、金刚钻、开山鹞、黑煞神、人中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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