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郊劳士卒拦圣驾 演双簧君臣论密情(二)第(1/3)页
洪承畴听皇上准了,心里却高兴不起來,皇上话中有弦外之音,有责怪之意,连刚刚喊了一句的称呼又变了回去。周延儒、温体仁等人也觉洪承畴有些得意忘形,犯了君臣之间的大忌,但见皇上并未申饬,都默不作声,小口地饮酒。
洪承畴又向崇祯道:“圣上大阅已过,臣想即刻转回陕西,就不再京师逗留了。”
“那怎么成?朕还要到太社、太庙告奠天地祖先,还要你上朝陛见,在奉天殿论功行赏,赐你诰命,用仪仗、鼓乐送到你在京的府第。噢,对了,你离京多年,就是有宅子也早卖了,朕赐你片宅子。”
“臣的宅子事小,陕西粮饷接济不上,臣心里不踏实……”
“朕心里记着哪!”崇祯打断他的话,站起身子慢慢地说,“你要的军饷,还有请截留的税银,朕都已吩咐户部尚书毕自严办理了。”洪承畴大喜,急急谢过恩。
皇帝郊迎,赐宴统帅,不过是一种仪式,三杯酒吃完之后,便告撤席。崇祯出了行帐,上马回城,周延儒、温体仁、洪承畴等文武大臣随后跟随。进了德胜门,天已大黑,周延儒等人目送皇上进了西华门,各自回府歇息。崇祯刚迈进清暇居,宫女们忙伺候着洗脸水、换衣裳,献上凉茶。辛苦了一天,崇祯连吃了几盏凉茶,才觉喉咙里清凉了一些,可暑气方退,身上却觉到一阵阵疲乏,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睛假寐,可偏偏沒有一丝睡意,白天的事情一件件涌到心头,挥之不去。
马元程悄无声息地进來,笑声禀道:“万岁爷,新任都察院副都御史杨嗣昌求见。奴婢回说万岁爷累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不迟,可他却死赖着不走,还说非要连夜拜见不可。眼看着宫门就要下钥了,不奉特旨出不去,这可怎么办好?”
崇祯心底压着的火气腾地升起來,厉声说:“又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告诉杨嗣昌,要是替杨鹤谢恩,就上个正经的折子,朕不听他当面禀告。”
马元程出去不大一会儿,回來说:“万岁爷,他不是來谢恩的。”
“那要做什么?朕沒教他陪着进膳呐!”
“他要弹劾洪承畴。”
“哦,宣他进來!”
马元程见皇上发这么大的火,战战兢兢地出去,引着杨嗣昌进來,路上不住小声叮嘱。崇祯看着跪在脚下的杨嗣昌,愠声问道:“杨嗣昌,你夤夜求见,真是要参洪承畴?他可是你的大恩人,你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杨嗣昌一身簇新的孔雀补服,上面还可看出斑斑汗渍,他擢升都察院副都御史,自家本沒有想到,更想不到的是圣旨上竟特地注明官阶是从三品,比正常的都察院副都御史低着一级,他猜测着皇上是出于抚慰之心,升官本是可喜可贺的事,可他一想到从三品的乌纱换了老父亲的一条命,千万个不甘心。今日知道父亲沒有了刀光之灾,万分欣喜,可同时心里也添了一股怒气,竟比替父亲担惊受怕的惊恐厉害百倍。他低着头,看不到崇祯脸上的颜色,但听到皇上出言汹汹,咄咄逼人。
“臣并沒有忘恩负义。”
“洪承畴曾上专折替你父亲求情,今日在郊劳的赐宴上还向朕面请,你却要参他,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杨嗣昌叩头答道:“臣所知道的恩义与皇上所说的不同。”
崇祯见他把话顶了回來,冷笑道:“照你这么说,朕是不懂得什么是恩义了?”
“臣不敢,臣沒有诬枉皇上之意。臣心里想的是国恩,沒有个人私惠;想的是公理,沒有个人私义。不错,洪承畴是一再替臣父求情,臣心里感激莫名,若论私谊的话,臣自然可与他成为刎颈之交的生死至友,但臣想的是朝廷礼法、伦理纲常,所以不得不参他。”杨嗣昌说道最后,神色凛然。
“那你要参他什么?”
“参他居功自傲,藐视皇上,无人臣礼。”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全都怔住了,个个手颤心摇,偷偷看着崇祯的脸色。杨嗣昌的话触到了崇祯的隐痛,他慢慢往前倾一倾身子,仔细盯着杨嗣昌,心里暗自惊讶,一个刚刚到任的都察院副都御史竟这么胆大,话又说得直白,不知道绕弯子顾惜脸面,真是出人意料。他又开始思想洪承畴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就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在瞬间回想了一遍。他盯了杨嗣昌片刻,才问道:“你可是想借着参洪承畴为自家沽名钓誉?”
“臣决沒有私心!”
“那朕要好生听听洪承畴到底有些什么错?他刚刚为朕建立了不世之功,满朝文武……不、不,天下都是尽人皆知的。朕御驾亲迎,恩宠已极,就是要给天下人树一个替朝廷卖力的楷模,他居功自傲,朕怎么看不出來?”
杨嗣昌用手捏捏跪得有些麻木了的双腿,又叩头答道:“臣想请教皇上,兵法上常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将在内君命该不该受呢?”
“多此一问。”
杨嗣昌抬头道:“皇上适才说,洪承畴是立了大功的人。不错,荡平陕西居功甚伟,若沒有皇上屡屡平台召对商讨良策,沒有朝廷的粮饷、军械、马匹……,只凭他一人能获此大胜吗?这一层洪承畴不会想不到,可皇上御驾郊迎,格外施恩,皇上赐酒之时,他竟坦然自顾地吃下,沒有半句感谢圣恩的言语。皇上大阅兵马,洪承畴执意处罚违纪的兵卒,全不顾皇上免刑的谕旨,如此置皇上于何地?长此以往,兵卒只知有洪军门而不知有皇上,岂不成了洪家军?一旦洪承畴心怀异志,如之奈何?”
崇祯扫了马元程一眼,马元程知道皇上要与杨嗣昌密谈,急忙朝那些太监宫女挥了一下手,快步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崇祯果然叹息一声,说道:“你方才说的话,朕并非沒有觉察,朕该怎么做,消了他的兵权?不行啊,朕还要用他,陕西离了他不行。眼下是荡平了,可朕心里明白,陕西连遭大旱,山东、河南、安徽等地,就是号称米仓的江南,今年的收成也不好,朝廷能调拨的粮食有限,陕西民变自然难以根除,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呀!朕接到吴甡的密奏,王嘉胤虽死,可他的余部推举军师王自用为首领,还在与朝廷作对。朕担心死灰复燃,再成燎原之势呀!洪承畴在陕西已树了威,别人替不了他,也弹压不住,你教朕怎么办?只有忍了,正所谓两害相较取其轻嘛!小不忍则乱大谋,洪承畴是有些倨傲跋扈,可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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