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眉

    一虚走后，最为郁郁寡欢的，就是阿爹了，听到过他长吁短叹，暗叹身边失去一名可造之才。

    他来的惶急，走的也是仓促。

    印象当中，与一虚相处时的记忆，也是不多，那个喜着紫袍，性情温雅的男子，不知何时才能再度相见。

    那名对我充满敌意，略显傲慢的清儿姑娘，与她最后一次相见，所说的那些话，不知她是否听了进去。

    虽是对她不喜，却不可否认，清儿与一虚的确很是相配。

    想必，这世上鲜少有人会如同一虚那般，耐着性子与清儿商讨，至少，我是没有那个耐心。

    事实证明，想要忘却一个人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一虚走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家中又恢复以往那般祥和，难以从他人口中，再度听到一虚的名字。

    这一点，不知为何，竟让我感到有些不安，若是我陡然间离开，家中是否会像现在一样，平静无波，安静的有些可怕。

    一虚走后，最为开心的大概就是阿蝉，与白鸾了罢。

    突然出现的亲戚，不要说白鸾他们，就连我，也感到有些局促。只是，当与一虚混熟了之后，又再度离开，这可真是……我行我素的家伙。

    时间过得极快，两三个月好似仅是微风拂面，便恍然消散而去。

    一日身体倦乏，晨间未起，直到正午望着透过窗纸，愈演愈烈的阳光，刺目难耐，扰了睡意。

    这时才无奈起床，窸窣穿衣，舀了清水洗漱一番。

    初春已过，紧接着而来的则是充满生机的夏日。

    不知何时，树上绽放的淡薄花瓣蓦然凋零，取而代之的，则是新芽般的嫩叶，翠绿之色一分分生长着，直到蔓延整株树枝。

    明媚阳光，从天幕直射下来，明晃晃的白，将世间笼罩在炎炉般的灼热当中。

    推开门窗，热气扑面而来，见到这一幕，眉目不禁蹙起，望着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的烈日，心中生出些许烦躁。

    蝉鸣如泣，那声响，像是要传到天界一般，叫嚣无比。

    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缓慢的走在屋檐下的走廊上，踏着拼接在一起，结实的木板，一步步的来到白鸾所身处的房间。

    这般算来，白鸾今年已是有七岁，虽然在我看来，还是思想稚嫩的幼童，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渐渐的，有了自己的主见，这一点，既让我有些欣慰，又感到莫名惶恐，生怕他会养成，自持己见玩不固化的性格，然而，这一点好似是我多想了，白鸾依旧是白鸾，性格温和，且有些软弱。

    两名小辈年纪渐长，本就不喜同屋而睡的他们，搬出自己的一套理论，终是分了两个房间，分开住下。

    阿蝉说着，需要修炼功法，有他人在旁，会扰了清修。

    白鸾则说，最近迷上了乐器，经常摸索把玩，即便夜半，也会有吹笛弹琴的雅趣，总会因此打扰阿蝉修炼，因此，很是愧疚。

    两人各执其词，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都是一个。

    我听了，虽是无奈，却也答应不再费神，本是想让他们两人吃住一起，利于感情增长，然而，他们之间不仅关系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差，总是冷眼相对，不知在争斗些什么。

    最后，阿蝉搬入了东院，白鸾相对去了西院，两者鲜少来往，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说到阿蝉，不知是我多心，还是因为什么，总是能够感觉，他是在故意远离我，不经意间，擦身而过就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算叫住问话，还是会用茫然之色，发问，“有什么事情？”

    有什么事情，身为他的阿姊，叫唤一声能有怎样的事情要说，被他猛地一问，我便心中彷然，不知要说些甚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阿蝉见我不回，就会微微低身，从我身边走过。

    那孩子，不是总会黏在我的身旁，唤着阿姊吗？

    现在的状况，却让我感到，以前所见到的皆是幻象……

    至于白鸾，与以往没有多大的变化，只不过，约莫是他骨子里的血统作祟，在妖物看来，一概不屑的乐器，到了他手中，却成了值得琢磨的趣物。

    白鸾经常扯着我的衣角，将我拉去他的院中，听他吹奏曲子。

    只要见他略显晕红的脸庞，以及那双琥珀般的眼眸，又怎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

    我不通音律，不晓词谱，对于这种只有高雅之物，生为妖物的我，可谓是完全没有兴趣。

    不过，为了不再白鸾面前做出失态的样子，我总是有求必应，时常去听那些足以致我困倦的曲调。

    白鸾早早的就定下，今日傍晚，必须去他的院中小聚一会儿。

    不用猜，能够知晓，白鸾必然又是学会了什么曲目，准备在我面前展示一番。

    生怕听曲困乏的我，昨日早早便睡下，今日正午才起床，这一切，都是为了应付白鸾。

    院落僻静，走在碎石子铺成的路上，来到白鸾现处的居所。

    一开始，我很是担心白鸾独自居住是否妥善，只不过，明显我又是多虑了，低估小辈的本事，就算没有人一旁照顾，也能够生活的井然有序，这就是白鸾。

    白鸾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远远的，就站在门口张望。

    脚掌还未踏进，就听到一声轻唤：“阿娘，你来了。”

    几日不见，都能看得出，他又长高了些，就连脸庞也比之前消瘦了些，看着他一分分成长，心中欣喜不言而喻。

    说来奇怪的是，虽说还没有到达长身体时候，不过，白鸾确实要比同年经妖物更为有提升潜力。

    与他年纪相仿的阿蝉，并没有像是白鸾这样逐渐长开，反而好像是陷入凝滞一样，生长缓慢，一年前的阿蝉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沉吟一会，就回过神来，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对，我来了，今日又是学会了什么。”

    轻笑点头，眯缝着双目阻隔耀眼阳光，疾步走到了能够庇荫的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