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钟雁山上的炎妖洞越来越不安定,洞壁上灼烧出汩汩热流,邪气充溢。偶或传来几声悱恻的鸟鸣,便使人不寒而栗。那声凄厉的鸣叫不是哀嚎而是怒吼。积久的怨恨,一触即发。
据当地人说,炎妖洞中封锁着一只上古浴血神鸟的天地二魂。那神鸟唤名铜黎,它是山海界派来镇守神州大地的使者之一,原山海界火神祝融的神侍。集百鸟之所长,彩尾绚目,头有炎灵羽冠,羽翼沾染火冕,展翅则足以倾覆大地。
上古,山海界,祝融共工一战,铜黎受命协助祝融。共工率众水族,灭祝融神火,引五湖四海之水倾覆祝融神殿。铜黎翔于九天,长鸣呼引,遂唤来南溟鹏群,旋卷大风,汲走大水,重燃神火。共工羞愤,急怒下逃奔而走,不料触动不周山,天地支柱动荡,天界之水外涌,天界大怒。铜黎虽为祝共一战之重大功臣,却与祝共二神一并论罚。祝融、共工因小失大,均被遣往思过千年。而铜黎则被风氏女娲剥离七魄,以思不周山之过。七魄均催入新铸剑中,七魄遂得形体而再化为灵,并赠与人界炎黄部落首领之一炎帝。宝剑通灵后,得以护佑一方。铜黎神力尽失,凡体禁于天庭,而灵体与天地二魂都被封印于人界炎妖洞内。
千年孤独,千年寂寞,千年冤屈,千年痛恨。铜黎不是个安于命运的灵。他本为丹穴山中凡鸟,因性烈,为祝融赏识,遂被赠予火神的束锁,因为他顽抗不屈,一头扑入圣火,所以才巧得重生,脱去凡体,得灵兽之躯。他开始怨恨,开始憎恶。天道不公,他亦是不服天界的惩治,他只想夺回自由,夺回七魄,然后,再次重生。
那把宝剑自然是被妥善安置,人们奉它为在上神物,护佑之说应验,世间太平一时。
“何以同尘和光……与一群鄙俗的小妖同囚……何以含垢忍辱……对人类俯首帖耳以保佑他们万世太平……妖界……人界……我铜黎……又岂能……与此苟且!”
佩剑本是一把普通的赤铜长剑,镶有血瑕晶玉。百年后,禁锢了铜黎神力的它却变得邪魔无常。本就血红的剑刃这时更是能起血炎。
人界的大巫师便举办大型祭祀,请示天神,
指示道是,七魄异动,神剑通灵之后再通魔,唯有遇见能以自身驾驭此剑者,方能托付。
无数热血后人曾去尝试,终是未果。大半皆为宝剑蔑视。凡者每每手握剑时,剑刃总是血红欲滴,盈荡灵异的血雾,人的意识遂为剑中的邪气所支配,更有甚者,被吸尽鲜血而亡。
于是人们纷纷惧怕了。他们好像认识到自己在神魔妖面前是多么渺小。于是江湖中开始有这样一个传说,那上古所传的赤铜剑是魔物,沾染上它的人,必定不得善终。
九天之上的仙族神女离火心起忧虑,或恐此物会遗祸人间,便褪下手中佩环,美名苍龙雪环。雪环是世间至纯至阴之物,晶莹呈透玉状,恰能够借助神灵之力压制妖剑中纯阳之气,正所谓以柔克刚。于是由离火列阵,双双埋葬雪环与魔物于炎妖洞之中。
而这对于先前被封印于洞内的铜黎,则是心驰神往的时日终于到来,人界那些凡夫俗子可算送来了封他七魄的宝剑。封有他自身七魄的宝剑自然与他相吸相引。本以为能就此重获自由。谁知那苍龙玉频频阻挠。不住散发罗网般的阴气,唯有灵体的铜黎自然不敢靠近分毫。毕竟徒有灵体的灵兽,七魄皆失,不可受丝毫打击,否则大有魂飞之象,即刻化为尘土,千年修行付之一炬。
又是天界……
一时,太平盛世。
不知从那以后过了多久多久,铜黎神剑始终以一个虚幻的传说而存在。有人觑觎它上面镶嵌的美玉,有人贪婪它封印的邪念之力,但终是不可及。由于神女离火的帮助,那把剑被冠以新的名号,曰“离火”。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知晓传说的人说是苍龙环的力量在削弱。因为炎妖洞的震荡连连,甚至愈发剧烈,但幸而没有发生过什么。直到一天,上山砍柴的农夫碰巧望见了一位身着青衫的锦瑟少女从洞中走出,少女怀抱着两柄长剑,一青一赤,交相呼应。
村里人说农夫老眼昏花了,因为炎妖洞是不可能有人居住的。
可那个少女,就是文萱。
文萱是苍龙环多年后幻化而出的半魂半魄,而那把青色紫纹的紫霄剑则是龙环的另一半魂体,二分苍龙之力,亦可说文萱与紫霄是同一个魂魄,二者不可缺一,又可说文萱是紫霄剑的剑魂,是唯一能够完美契合宝剑、共同压制离火剑的力量的存在。洞内的铜黎依旧被束缚,纵使他意识觉醒,它的力量已全部汇聚到离火,只要文萱携紫霄还保管着离火剑,铜黎便会被永久地封印,永无破天之日。
文萱出了炎妖洞,便在附近拣了一个住地,用残枝盖起屏障,以长叶代替帷帐,那青衫便隐入了深林。粉颊青丝,撩人心乱。
文萱哪想让神灵之物的宝剑介入到凡人的生活,成为一个祸水。毕竟,人欲无限。而这也是离火交给她的一个任务:终生守护离火,不让它流入世俗,直到找到离火真正的主人。
只是,这个真正的主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她不知道,只能整天地等啊等,树荫莳花,照影湖畔,听鸟雀和鸣,倒也逍遥自在。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那天,炎妖洞旁来了一位长发布衣的青年,看那装扮,许是平民百姓。只见他探身扫视了一眼洞口,便侧身小心翼翼地挪步向前。
难道是——不要去!
“别进去!”远处的文萱开口想喝住他,“里面有妖物!”
而青年却仿佛并未听见,任是向着炎妖洞深处探去。文萱只见他的身影渐渐没入乌烟缭绕的炎妖洞中。
“可恶,听不见吗。”少女咬着殷红的下唇,抱起两把剑,一个飞步追去。
文萱身手矫健轻盈,移行间仿佛瞬身,剑锋点过平地,扬起不止的尘土。四周的岩壁渗透出令人窒息的热度,那个步履艰难的人影逐渐清晰于视线。
“凡人!止步。快与我出去。”文萱一把伸出手去,勾住了青年的右臂。
“何人?放开我!我还不能回去!我要去取离火!”青年一怔,狠力摆手挣脱了文萱,回首瞟了一眼少女,那眼神分明寒气如霜雪。
“目不见睫!想把铜黎唤醒吗?这里不是你该逗留的地方,速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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