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鼓

    这年秋天，徐翠兰因为在地里干活感冒一病不起。

    家里境况不好，再加上母亲病倒，这对铁贵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一天夜里，外面哗哗地下着小雨，一丝风也没有，雨夜是那么的静谧、深沉。已经是深夜了，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可是，铁贵还没有入睡。他思前想后回忆下学近两年来的情景。好多高中同学都考上了大学继续深造。和自己初中毕业的同学有的已经结婚生子成了家；有的就业参加了工作。特别是本村的同学像乜也学因为有一定的关系已经成了国家服役（招聘）干部，在公社工作。像王德山因为父亲在供销社门市部当经理，他也接了班干上了售货员。这是个十分被人羡慕的工作，在哪个商品短缺凭票供应的年代，能干上这么个工作对于农村孩子来说，不亚于捧上了金饭碗，那是梦中的美差事。而且王德山早已结婚娶了一个美貌的妻子，生了儿子，小日子过得是那么甜蜜红火。

    可是如今自己呢，是一肚子苦水，向谁诉呢？能埋怨父亲吗？有时候他脑海里也闪过这个念头：如果父亲像当年那样红红火火，自己也早出去工作了。可是现在怎么样呢。父亲不干工作了，也落了一身错误。村里的“四清”运动搞得轰轰烈烈。群众也发动起来了。有的背地里提意见说，父亲在生产队干保管员期间，偷生产队库里的粮食，多吃多占；有的提意见说父亲当书记的时候不坚持原则，特别是58年、57年，带头违反党的政策。父亲面临劝其退党的遭遇。

    更使铁贵难为情的是有人背地里打搅他的婚事。过去父亲干工作“得罪”了一些人。这些人就趁机钻空子报复。对万永花家里的人说，铁贵是个小流氓，他拾金不昧是表面装出来的；说他父亲铁山犯了严重错误，被开除了党籍；说徐翠兰病重快要死了，家里是一团糟，谁跟了铁贵就倒了一辈子血霉！这使铁贵非常伤心。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这样对待自己。他第一次深深体会到社会的深刻性和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第一次认识到在学校里是永远也学不到这些深刻复杂的社会知识。

    因为有人做了手脚，背后说了坏话，万永花对铁贵总是心存疑虑。虽嘴里不说，心里却对铁贵减了三分诚意。她有时候偷偷地埋怨父亲，真不该头脑一热，拿自己的闺女去搭人情。也正因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铁贵和万永花的婚事产生了变数。

    但是尽管如此，万永花正像她人长得漂亮一样，心地善良，心眼正当。她从来没有在铁贵面前提出反悔婚姻的事。她心想：只有铁贵提出来的份，没有自己先说的理由，而且，爹爹也不准许她这么做。她想：只能慢慢减少与铁贵的来往和亲密，慢慢看看再说。就是在这一思想指导下，铁贵有一次去送日子，拿了50元钱，一条被面、一床褥面和万永花的一套衣服面。万永花处心积虑说服母亲不让留下，就这样铁贵送的彩礼被退回来了。万永花对铁贵说得好听，“你家里困难，我不能留你的东西。这份心意俺领了，好不好不在于东西。”

    自此，铁贵心里明白，不留彩礼就意味着什么。铁贵心里不再对这门送上来的亲事抱有多大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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