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鼓

    第二天天还麻麻亮，万老汉就起来了。他坐在炕头上一连抽了两袋烟。心里想，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老人看好的事，她看着不好；老人看不好的事，她看着好呢。可怪了！

    老汉把女儿叫起来了。女儿洗洗脸，刷刷牙，又在梳妆桌前搽颜抹粉，梳妆打扮一番。

    万老汉有些急性子，他看闺女化妆的这么仔细，就催促

    说：“不用打扮得那么好，铁贵保准能看中！”

    女儿不高兴地说，“爹，你怎么了，”又小声说，“真是老糊涂啦！”

    老汉没听清楚，“你说么呀永花？”

    “我说你是个好老爹！”

    老汉嘴一咧，笑了，“嗯，这还差不多。”万老汉说完这句话时，女儿哈哈一阵大笑。

    万家村离蔡家庵有十几里路，老汉虽然年逾花甲，可是腿脚麻利走路很便当。和女儿俩一个小时就来到蔡家庵。路上还一再嘱咐小女见人说话要大方，办事要活弄，不要死酋。

    他们来到蔡家庵的时候，正好赶上社员们早晨干完了活回家吃早饭。有人认识万老汉，说这个姑娘就是他女儿。还有更了解底细的人指着姑娘说，你看这就是将来铁贵的媳妇。

    人们不约而同地瞅向了姑娘。这姑娘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儿，后身曲线明显，腚不太大却突出。瓜子型脸蛋，一对细长弯眉，双眼皮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像会说话 。美得让人看上去还想再看上一眼。有个社员说，就是这个姑娘吗？真是天上下来的仙女！

    又有人说，找上这么个媳妇夜里可睡不着觉。

    生产队长说，别乱嚷嚷，叫人家听见多不好啊！

    又有个人说，就这么个老头儿怎么养出这么漂亮的闺女呢？

    有人回答说，你真是个大傻瓜。爹丑丑一个，娘丑丑一窝。肯定是她娘漂亮呗。

    万老汉领着姑娘来到铁贵家。铁山和徐翠兰一家人刚吃完饭。徐翠兰见有人来，叫几个孩子快去上学。

    铁山和铁贵都认识万老汉，只是不认识姑娘。

    好在万老汉做了自我介绍。他指着姑娘说：“这是我小女万永花。”

    万永花说：“大叔大婶好！”

    铁山在炕上要站起来表示迎接，老汉说：“都坐下，坐下，别客气！”

    徐翠兰倒上茶水给客人。

    稳定下来后，老汉坐下来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做了自我说明。

    徐翠兰说：“那敢子好啊！俺就怕铁贵攀不上永花这漂亮姑娘呢！”

    老汉一听，直性子脾气又来了，“弟妹子我看你别这么说，咱这两家没有谁攀谁，谁看不起谁！这桩婚事就问问两个年轻人愿不愿意就行了。”

    铁山笑了：“万大哥，你说得好。让两个年轻人仔细考虑考虑，看看他们的意见。”

    万老汉说：“你把铁贵喊过来，我问一问。”

    铁贵红着脸过来了。见到了铁贵，姑娘也绯红了脸。

    老汉张口就问：“给你们成个亲，你俩都说说愿不愿意？”

    两个青年人红了脸谁也不说话。

    老汉火性了，先说姑娘：

    “永花，我在家怎么对你说的，没记住吗？”姑娘双手捂着红红的脸蛋，从手指缝里看着铁贵。并不做声，也不理父亲。

    万老汉又问铁贵：“你看永花怎么样？心里有没有她，说说话，到底愿不愿意？”

    铁贵哼哼呀呀在嗓子眼里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地说：“这事我倒没说的，只怕永花她……”

    “啊！你没说的？永花不好吗？”万老汉吃惊地看着铁贵反问道。

    “爹……你别掺和了，你耳朵背……”万永花不高兴地对父亲解释说。

    万老汉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望着女儿大发脾气，“好！你不让我掺和！我偏要掺和，非掺和成不行！”

    这时候铁山说，“铁贵，你大点声，靠在大爷耳边说话。”

    于是，铁贵靠近万老汉耳边说：“大爷我愿意！”

    老汉这下听清了，高兴地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你们成一对我高兴！”又夸奖说，“铁贵是好样的！”

    屋内静了一阵子。万老汉拿下嘴里的旱烟袋，盯着女儿，再次问：“永花今天你倒说清楚，你看铁贵到底怎么样？”

    万永花脸色由白变红。重重看了父亲一眼，“爹，你怎么啦！偏要我说到家吗？我又没有说不愿意。”

    万水利深深地吸了口烟，对铁山说：“好吧，就这样给两个年轻人定下来。”

    又坐了一会，徐翠兰说：“你们俩去西炕谈谈吧。”

    两个青年人来到西炕。万永花看到炕头上放着一堆破烂的被子，连铺的炕席也不囫囵，自知铁贵家确是困难。

    姑娘问铁贵：“你年方几何？”

    铁贵说：“虚岁21。”

    姑娘说：“我大你两岁。”

    姑娘问：“你高中毕业吧？”

    铁贵说：“还差半年。”

    姑娘自我介绍，“我没有文化，只读过高小。”

    铁贵说：“我家姊妹多，家里穷，我觉得咱俩结合亏了你！”

    姑娘说：“穷，能穷一辈子？”

    铁贵说：“话是这么说，可是那要实实在在一天一天过日子呀！你吃得了这苦？”

    姑娘说：“我爹妈都支持我跟着你，我也愿意！”

    铁贵说：“婚姻大事不能全听爹妈的！要自己做主才行！你要认真考虑。”又说：“我虽做了点好事，可也不能用终身婚姻大事来报答。那样没有感情的婚姻是长久不了！”

    姑娘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铁贵发自内心的话语。

    铁贵说：“永花，你一定要慎重考虑。终身大事可不能凭一时的热情。”

    最后姑娘肯定地说：“我还是要听爹妈的话，我看你也挺帅。这样定下来吧，”并感激地说，“要不是你拾金不昧救了我大哥的命，咱那里有今天！”

    铁贵语重心长地说：“谢谢你的鼓励。但，作为我更应理解你。一定不能借这个机会来小题大做，贻误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姑娘说：“你不要再解释了，我全知道。就是你家境再困苦，我也不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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