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水别院,一切看似都和平素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婉居里弥漫的汤药味愈加浓烈,苦涩中掺拌着淡淡硝烟的味道,一触即发。
“华嬷嬷,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伺候主子难道还要人教吗?”女子细心描画过的眉眼挑起一丝桀骜,话语在一瞬间凌厉起来,“若是妹妹她出了什么岔子,你有几个脑袋向明太傅和皇上交代!”
她口中的妹妹自然是指床上病恹恹的女子,当今太傅明烨的掌上明珠——明晚沫,那个被藏在这座别院,一藏就是十年的女子,让她这个宠惯后宫的筠妃也不得不妒恨。
语落,她暗送了一个眼神给身旁的婢女,只见那两名婢子眸底精光一闪而过,三两步走到床前,不由分说的拽起床上孱弱的女子,不顾明晚沫的反抗,按着她的肩胛钳制着她。
筠妃哂笑着端起一旁的药碗踱到她面前,还是一派和气的模样,倏尔伸出铁钳般的葱指捏起她的下巴,一囫囵把碗里浓黑的药汁灌进了她嘴里,“本宫这也是为了妹妹好,早日养好了身子才好进宫服侍皇上不是!”
她直觉的抗拒,换来的只是药汁呛入肺部的刺痛,还有被吞咽不及的汤药污了的素白的中衣。然而负责照顾她的华嬷嬷只是木然的站在一旁,眸底只有绝望的死气。
灌完药,筠妃似是不解气般仍旧强硬的抬着明晚沫的下巴,鄙夷的审视着手下的女子。她是长得好,可比起自己还是差了不是一分两分,真不知皇上藏着她做什么!每每想到这里就让她禁不住想要毁掉明晚沫,把她捏个粉碎!
陡起的光火让她猛地甩开明晚沫的脸,看着她扶着床沿一阵猛烈的咳嗽,那张死人般苍白的脸才泛上了一抹红晕,让她看起来有了一丝活着的迹象。
明晚沫强撑着闷痛的胸腔直起身,精致的眉眼不耐的蹙了起来,她来这异世已有三月有余,从未踏出过这别院一步,照顾她的嬷嬷也是两月一换,两月一到伺候过她的人也绝无生还的余地,残忍却也绝对的保密。
“晚沫倒是好奇。”她抬眸审视着筠妃,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凌厉,“筠妃娘娘从何得知晚沫的藏身之地,难不成是皇帝哥哥告诉你的?”
这三个月,明晚沫碧落黄泉都走了一遭了,可是连明烨的面都没见着,这祈水别院守卫森严可见一般,却偏偏让她撞见,不由让人生疑。
被明晚沫这么一问筠妃目光闪烁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忽然想起了师兄的嘱咐,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她那样自负的人也决计不会把这些表露出来,邃而冷哧一声,“你这是怀疑本宫背着皇上找你的麻烦吗,明晚沫你是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哼!娘娘不懂得欲盖弥彰这个词的含义吗!”说完,明晚沫像是咬了舌头般住了嘴,懒懒的阖上了眼睛。
看着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筠妃大怒,兜手甩了她一耳光,呵斥道,“贱人!你真以为自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吗,做梦!”
脸颊火辣辣的疼,让明晚沫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脑天旋地转的打着旋,几日来好容易沉淀下去的脾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掀开锦被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瞧着筠妃,冷笑着反问,“如果不是,娘娘你这般怒火中烧,理智全无,又是为的哪般?”
筠妃像是被戳穿心事般,花容瞬时青白一片,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不及反驳,几道劲风粹然而过,在场的人除了明晚沫都软倒在地,一切不过眨眼之间。
继而,画屏处走出一修韧颀长的身影,修眉如剑,鼻梁英挺,纯净的脸孔,不带一丝凡尘烟火的气息,偏偏一双眼眸流转着令人窒息的冰冷和邪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自周身流泻而出,风骨天成。他直直的凝着她,眉梢眼角的笑意都染着凉薄的嘲讽。
原来明烨把她藏在这里还存着那样的目的,他们倒是把他当成死人了!也是,早在五年前他在他们眼里就该是一个死人了,只可惜他有太多的原因不能遂了他们的心愿。
明晚沫心底的惊艳完美的掩饰在更加强烈的戒备下,倔强而骄傲的扬着下巴,等待着那个也许无论怎样都无法反抗的下一秒。
而他只是挑唇,不疾不徐的踱到床前,向她伸出了苍白精瘦的手,分明的骨节映在阳光中,似要透明一般,不温不愠的开口,“沫儿,本侯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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