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钟把环在自己腰际的十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严诗如同扒着崖边的人,一点一点的剥夺生的希望。
终于,齐钟从严诗的束缚里挣了出来。
“别这样,你已经和温公子订了亲。”
“温腾?”她竟然知道。严诗有些诧异。这个事情还算不上尘埃落定,齐钟怎会知道?
只不过她的诧异在齐钟看来,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严诗订了亲,自己碰巧知道了这事儿,她看起来并不愿意自己知道。齐钟心里燃起一簇小小的怒火,她这是要把自己置于何地?
“齐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还请自爱。”齐钟硬邦邦的说道,便转身背对严诗,负手看着天上一片片飘落的雪花。
其实她应该转身走人的,只是心里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的不忍心。
齐钟在等严诗说,温腾和她并无关系,完全是坊间不怀好意的传闻,今天约齐钟来此,也并不仅仅是为了赏雪。
齐钟在心里骂自己,在严诗的事情上优柔寡断。
“我是准备和温腾订亲。”严诗在她身后说道。
齐钟有些恼火,严诗竟然能用这么坦荡的语气对她说这件事,仿佛理所应当一样。
难道你不是对我有情么?这句话,险些冲口而出。
“那是我爹给我定的亲事,我并没有答应。”严诗的语气依然坦荡,且倔强,“那日在酾酒楼相遇,我确是去见温腾的。”
“实不相瞒,严某此次邀温公子来此,乃是为了舍妹的婚事。”当时,严诗是这么说的。
“七少爷但说无妨。”温腾颇有兴趣的将身子微微前倾。
在他想来,温家家大业大,自己又是前途无量,早已是本地中正官看好的宰相之选,这是严家的嫡幺女,又是仅有的未出阁的女儿,焉能不把握好自己这个乘龙快婿?
温腾对严诗的美貌也早有耳闻,因此对这门亲事早就充满期待。而今面前的严七,又据说是严家老爷最宠爱的儿子,想来是和自己搞好关系的了。
心下这么想着,温腾自然被残酷的现实一棍子打的找不到北。
“请温公子体谅,严某想退掉舍妹与公子的婚事,还请公子回家和长辈们提一句,公子前途无量,不如另觅般配之人。”严诗直截了当说道。
“这是何故?”温腾眯了眯眼睛。严家这般放到手的鸭子飞了,想来有些猫腻。
“天下女子何其多耶,温公子何必对一介民女纠缠不休呢?”严诗有些急,语气便强硬了些。
其实她原本是打定主意和温腾慢慢磨的,只是刚才在楼下见到齐家兄妹,让她心底躁动不已,只想快些把温腾摆平了。
“婚事已经定下,严公子如此贸然,岂不是要让温严两家沦为笑柄!”温腾口气严肃起来,便也不“七少爷七少爷”的叫了。
严诗站起来扔下一句“严家的事情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便转身走了出去。
刚才齐桐齐钟坐的位置已是人去桌空。
严诗方才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何其不妥当。
她本备受宠爱,有时候难免霸道了些,只是这段日子静待家中,方才磨去些棱角,犹豫一会儿,还是转回去向温腾道歉。
“严家不涉官场多年,温公子何不找个能有助力的人家?严某愿以金银相助,这样,将来也好打点好了中正官,平步青云又岂是戏言?”严诗改走怀柔。
“温家又怎差那点银子?”温腾心下一动,面上却一派不以为然。
严家富可敌国,温家虽然是北方第一大世家,但财力上还是略有差距,况且温家家教极严,温腾自己却是没多少钱的。若是娶了严诗,嫁妆也是要入温家的库房,他照旧得不了好处。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以五百两现银成交,严诗把字据塞进怀里,带温腾去银庄支了银子。
看银庄老板把白花花的银子装进箱里,严诗一阵肉疼。
“赎身费”五百两,自己可真够值钱。
“你和温公子的婚事退了,你爹便不会给你寻别的亲事了?”齐钟苦笑着,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严诗的头。
这个亲昵的动作显然让严诗非常受用。“那便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等到那时候,世上已无严诗其人。”
“恩?”齐钟皱眉,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严诗往前踱了几步,“你不愿与我在此隐居,不烦俗事吗?”
虽是问句,但是严诗似乎认定了齐钟会答应,口气很是自负,仿佛是在睥睨山河。
齐钟就这么看着雪地里严诗的背影,严诗肩上落了雪,红白相间,煞是喜人。
她很想答应。
只是残存的理智,让她还有些挣扎。
“如何?”严诗转过头,看着齐钟,“我不逼你。”
“若问我,自是愿意。”齐钟轻叹,“只是世事岂能由我?”
“有你愿意二字足矣。”严诗强硬的说道,“本小姐一向说到做到。”
齐钟看着严诗有些刚愎自用的神情,竟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无来由的信任。
“走吧。”严诗向齐钟伸出手,“我且领你看看咱们的家。”
咱们的家,何其温暖的四个字。
齐钟压抑不住有种罪恶的幸福感。
严诗牵着齐钟的手,很柔软,并不像自己的手因为常年张弓握笔而有茧子。
只是……颤抖得厉害。
“你是要筛糠么?”严诗无奈的笑着问齐钟。
齐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把手抽了回来。
严诗又伸手拽过齐钟,把她的手平摊开,放在自己手上,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
“齐钟。”
“啊?”
“你看。”严诗把齐钟放在自己手上的手举起来,放在齐钟眼前,“你为什么一直在抖?”
齐钟这次没把手收回来,而是反手把严诗的手握住,放在背后,“乱讲些什么,不是要领我走走么?”
严诗对于齐钟略有些傲娇的反应很是满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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