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理论与技术要求之间的夹缝中的“武林工艺层”的东西东西,难以寻求,不易悟到,价值连城,对学武者的成功与否起着关键的作用,以前是讳莫如讳莫如深的,现在李存义是三番五遍地讲,三令五申地喊。他要让形意拳大规模运用于保家卫国实战。即使战死的义和团员也是幸运的,他们了解和分享了形意拳的奇妙。
由于成员复杂,出现了许多违法乱纪的现象,李存义倡导义和团建设自己的一套纪律,于是既有官方颁发的十条团规,也有自己独特的规定,如“毋贪财、毋好色、毋违父母命、毋犯朝廷法,杀洋人、灭赃官,行于市必俯首,不可左右顾,遇同道则合十”等。这些戒规在初期得到了较好的遵守,有人写《庚子记事》记载道:“看其连日由各处所来团民不下数万,多似乡愚务农之人,既无为首之人调遣,又无锋利器械;且是自备资斧,所食不过小米饭玉米面而已。既不图名,又不为利,奋不顾身,置性命于战场,不约而同,万众一心;况只仇杀洋人与奉教之人,并不伤害良民;以此而论,似是仗义。”有时义和团甚至担负起维持治安的责任。
日本人说中国人的武术失传了,在李存义看来,则是他们失传了。李存义最爱强调“合力”。合力为武术独有,原本密不示人。日本剑道要花很长时间练劈,两手握剑,从头顶向下劈。其实不是练劈,是练“合力”,练两肱上臂肌肉的合抱之力。由两肱开始,进而要形成左半个身子和右半个身子的合抱之力,刀不是劈下来的,而是挤向前的。日本刀为长柄,双手一起握在刀柄上,便于练合力。李存义说当时在北京、天津的日本人多数不会使日本刀,只会劈而不懂合力之法。所以李存义说是他们失传了。
李存义现已堪称全国首屈一指的刀法大家。他的刀不是常见的明清大片刀,而刀身狭窄,刀柄很长,双手持刀。这是唐骑兵的马刀制式,长柄为了发大力,因为要劈开敌人铠甲。窄刀身是为了减少与铠甲的磨擦,便于劈进去。铠甲硬度大,只是劈,就容易崩开,想劈进去,一定要用上合力。
日本刀沿袭的也是唐马刀的制式和技法,唐刀在中土并没有失传,形意门继承下来了。外人不了解历史,见到形意门的刀,就惊了,问“你们形意门怎么练日本刀啊?”令人啼笑皆非。
李存义的刀是唐刀。李存义的刀法用刀尖,不但延续了唐刀,还融入了枪法。形意拳练大杆子——丈二的木杆,不是裁拼的,是整根树苗长成的,肌理天然,因而有韧性,传力通透。大杆子之法,为古战场上的枪法,形意门以此练发力。形意拳不是拳劲,而是枪劲,其理法与拳击、泰拳这些拳脚功夫差距很大。形意门把抖大杆子的手法,用在了刀柄上。缩长为短,刀柄就等于是丈二的枪杆。两手握柄,为了在刀上使出大枪的劲来,长柄刀的奥妙在于此。
李存义的刀,江湖上称为“转环刀”,刀背并没有铁环。刀背加铁环为装饰,是宋朝以后礼仪刀的样式,李存义持刀要对付土匪,铁环“哐哐”响,就破坏了隐蔽性,所以不能要铁环。
刀上无环,为何称为“转环刀”呢?因为刀用的是“转环枪”之法,敌人的枪架住了我的枪,我的枪不改原式,擦着敌人的枪一转,继续扎过去,此为转环枪。李存义刀法也有此特点,以刀刃对着自己,敌人的刀劈过来,以刀背磕击,碰触之间,刀身就翻转了,刀刃劈向敌人,便是转环。
刀刃叫天,刀背叫地,刀锷叫君,刀把叫亲,因为刀是张扬的形状,所以刀鞘叫师,接受教师管束之意,刀头三寸的地方才叫刀,人使刀一般用天地,大劈大砍,而李存义的刀法用刀尖。
转环力是合力的变化,关键还在合力。合力是武人之秘,这两个字不轻出,聪明人一听就偷走了。
两肱是练合力的开始处。“左手顺着右肱外拧”、“右手顺着左肱回拉”,手的运动要根据肱而作,飞法不在于穿、挑,在于拧、拉。功夫不下在出手时,下在回手时,为了练合力方如此。
在大刀会做教练中,他既无私传授拳术刀术等各种器械技击术。形意门不但是枪法,剑法尤为精妙。学剑是习武的关键。李存义的刀法用刀尖,也等于是剑法。形意拳的剑法叫六部剑,六部就是上下左右前后,练形意拳的剑法可不只是一根剑呀!
义和团存在大量的迷信思想,这是由于构成义和团员主体的中国农民在当时缺乏先进的思想武器,只能以落后的迷信思想来解释外国侵略者给中国带来的灾难,当时的义和团普遍认为中国的灾难是遇上了“劫运”。称“劫运到时天地愁,恶人不免善人留。而灾难的源头就是洋人:“天无雨,地焦干,全是教堂遮住天”,这种认识对义和团的迅猛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时,义和团也把抵御外侮的希望寄托在超自然力量上,希望通过迷信仪式达到刀枪不入的效果,如《闭火分砂咒》:“弟子在红尘,闭住枪炮门,枪炮一齐响,沙子两边分”。宗教迷信观也是义和团进行宣传鼓动的形式,义和团在“请神”时“以降神召众,号令皆神语。传习时,令伏地焚符诵咒,令坚合上下齿,从鼻呼吸,俄而口吐白。李存义也对迷信思想予以批评,并讲授形意拳中的科学性。他利用自己的威望,批评义和团不分青红皂白笼统排外的思想,使义和团并没有完全排斥西方器物。一些义和团员在实战中意识到洋枪的优点并加以使用,如俄随军记者扬契维茨基说:“街上到处都是扎着红头巾的义和团,不过,现在他们不仅手持长矛大刀,而且有的也拿着步枪了”。还有一些义和团只要形势需要,并不拆毁铁路。如新城某团“其团规不赴调出战,不滥杀教民,不拆铁路,颇守正。”又如在保定西关“铁路人人自危,皆错愕不知所为。或献计曰:‘莫如迎师立厂,拳匪顾念同类,或可免意外之虞。’观察不得已从之,立厂于西关永宁寺,迎师教练,诫毋焚杀。铁路诸色人等尽入其中。由是人心始定,拳匪与工役耦居无猜,附省二百余里铁路得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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