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诚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手里夹着一根烟蒂,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十几个烟头。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已经两年了,可是当他一闭上眼,那一天的情景就清清楚楚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记得那天的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寒冷的冰雨,地中海的冬天又湿又冷,时予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如果不是因为时装周他绝对不会在这种天气出门。
他走的时候有些心事重重,周子诚以为他是因为发布会而紧张,还安慰了他几句,但时予只是点头敷衍了几句便走了。周子诚本来还打算等这一阵忙过之后,就带叶时予去好好渡个假。
去哪儿呢?他记得那时自己在酒店的房间内上着网,浏览着碧海蓝天,银白色的沙滩,等叶时予回来就打开那瓶82年的拉图,庆祝他又一次成功的发布会。
可是那天晚上叶时予没有回来,周子诚打他的手机也没人接,他以为他和那些模特化妆师造型师等人一起庆祝去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他有些失望的望着那瓶拉图,独自洗澡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周子诚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当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完之后,他的脑袋嗡的一下,不好的预感瞬间浮上心头。
几乎是立刻地,周子诚疯狂地打电话到处找人。当他找遍了所有可能的人可能的地点人,叶时予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音信全无。
周子诚感觉自己慌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他在那天之后不停地问着自己,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发现时予的异常?为什么明明看出他深深的不安却仍然当做没事一样,为什么不能好好跟他谈一谈,如果当初他这样做了的话,也许就没有以后的噩梦,也许现在时予还活得好好的,还会在他的身边。
周子诚不太记得当接到从警察局打来的电话的时候自己在做些什么,他听着那头单调死板的意大利语,仿佛丧钟一般在耳边鸣响,一字一句,一声一声,把叶时予死亡的这个事实像一把尖刀一样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耳膜,在他的胸口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裂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停尸房的,一路上的人和事都像快速放映的图像,只留下一个个闪影,有人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有很多人拉着他,他似乎还听到了哭声。然而在这么多的声音当中唯独少了时予的声音。
他记得叶时予的声音很温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清俊而儒雅,和别人眼中的那种梳着怪异的发型身着奇装异服的时装设计师完全不一样。他说话虽然柔和,但身上却有种坚定的力量,而他一旦决定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柔弱和坚强两种矛盾的气质同时在他身上体现,却是那么的和谐,就像他的笑容,看起来仿佛清风拂面,仔细看就会发现嘴角蕴藏着一股坚定的气势。
而现在,他躺在冰冷的停尸床上,瘦弱的身体不着寸缕,全身只有一条白色的床单覆盖,修长的脖颈就像垂死的天鹅那样僵硬。他的嘴角再也没有了那抹笑容,而是因为长时间的失血而变得扭曲,上面布满青紫的血管。原本白皙的脸庞变得臃肿,而那双平时总是发出柔和的目光的眼睛此时却向外怒睁,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惧的景象,又像是经历了人世间最残酷的折磨,来不及向他诉说,甚至来不及和他说最后一句话,就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瞬。
周子诚在看到那个眼神的瞬间,他甚至不相信那是叶时予的眼睛,叶时予永远都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总是带着笑意看着他,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那里面满是神采,他笑起来的时候鼻子有点孩子气似的皱着,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翘得很高,轻轻的说道:“子诚哥,我走了。再见。”
周子诚在那个夜晚之后做了无数个噩梦,每个梦里都只有叶时予的那双眼睛,惨白的眼睛,空洞的眼神,两行鲜红的血从凸起的眼眶流出来,流到他身上,没过了他的脚踝,淹没了他的膝盖,淹没了他的胸口,脖子,鼻孔,最后他整个人都被溺死在那红色的泪水中。
回国之后的那些忙得日夜颠倒,晨昏不分的日子里,周子诚也不太记得了。现在想起来,那时自己就像个上了发条的机械人,只想用各种各样的工作来麻木自己,让自己一秒都不能放松。他怕自己一放松就想到叶时予的那个眼神,想起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子诚哥,再见。
他怎么能跟我说再见呢?周子诚想,他们还没有喝那瓶82年的拉图,还没有决定去加勒比海或是普吉岛,他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他说,他还没有说对不起,时予,我对不起你。
周子诚在那段日子里非常的害怕,害怕自己一旦放松下来,就会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那把柯尔特,拉开保险栓抵在自己下巴上,扣下扳机之后就能见到时予了吧,他想。
可是他有什么脸去见他?这个公司是他和时予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这其中包含着多少时予的心血。当他走在这座大楼里,到处都能看到时予的痕迹,他的工作室,他的制衣间,他的展览室,一间一间,就像一只只眼睛盯着他,用无声的语言沉默地说,如果你死了,时予怎么办?时予不就白死了吗?
周子诚在烟灰缸里掐灭最后一支烟,颓然坐在椅子里,今夜是时予的两周年忌日,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烟和酒。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才会允许自己沉溺在酒精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幻觉中找到时予,还可以认为时予还在他的身边。
苏清回到租的房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洗过澡后疲惫地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回放今晚追悼会的情景。
虽然周子诚在追悼会上说了那些话,但是苏清并没有觉得自己好受多少。就算周子诚不算这笔账,苏清迟早会找到机会公布当年的真相。
周子诚这么做,也许他和唐司齐之间发生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使得两人产生了一些摩擦,但是苏清确信,周子诚心里仍然是爱着唐司齐的。
苏清完全不想去找周子诚告诉他自己没死,你大可不必再感到愧疚之类的话,自己死了就是死了,当年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希望,干脆借着死亡彻底摆脱掉这个令他窒息的关系,从此之后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永不相干。
第二天,苏清按时到了公司,对此他的助理设计师罗宋感到非常惊奇,因为在他过去的印象中,苏清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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