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漠北的雪总是说下就下。
一瞬间,天地又变为渐进的一色。
苍茫无涯之间,一道纯白飞闪而过。那白,便如同天际飘下的白雪一般纯亮。
那是叶孤城。
他看着眼前被白雪覆上的荒原,心中便道,那万梅山庄在漠北是占尽了地利的。
叶孤城的脸上此时蒙着一块白纱。
此番离开万梅山庄,便就是再入江湖。
若是早已身死剑下的白云城主又活了过来,这对于别人甚至是叶孤城来说都是一个麻烦。
叶孤城身法如风,他凌空一跃如同一只白鸟俯瞰大地。
叶孤城要找到最近的驿站,这样他便能得到食物和马匹。
风雪飘摇之中,一座飘荡着炊烟的房子出现于叶孤城的视线。
那房屋旁的旗杆上挂着一个‘驿’字。
叶孤城正打算飞身上前,却顿觉身后有寒气直冲过来。
那不是严冬的寒冷,而是一种略带着凛冽的意味,就像是剑气一般,凌厉尖锐,让人觉得如芒在背。
他猛然转身,正对着后方而来的冰冷。
这又如何不让叶孤城觉得危险?
叶孤城站定,他的对面一袭白衣落下。
同样是如冬雪一般的白,同样是冷如冰霜一般的人。
来人正是西门吹雪。
叶孤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西门吹雪亦然。
他们便是如起初一般望着。
看似不远,其中却隔着无法逾越的天河。
叶孤城道:“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看着叶孤城。
他未言语,只因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西门吹雪从来便是冰冷的,而眼下他却要说出挽留的话……
西门吹雪开不了口,却知自己不得不开口。
然而,是为了什么而不得不做出如此与常态相违的事情了?
西门吹雪已然清楚,却又不甚愿意去面对。
两人之间流动着沉默,夹带着这残冬的霜雪寒风,呼啸在这荒凉萧索的原野之上,涌动在这漠然而立的两袭白衣之间。
伫立于两端的白色,只有被风吹起的衣摆和青丝在动着,那双目之间流转的心思无人能猜透。
叶孤城打破了沉默,道:“若无事在下便先行一步。”
叶孤城转身朝着原本的方向走去。
西门吹雪站在他身后,看着那雪白的皮裘在雪地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的瞳孔微缩着,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同你一起去。”
西门吹雪懊恼非常。
他的手紧紧握着剑。
西门吹雪从未想过有何事能让自己如此犹豫不决。
他难以开口说出那些挽留的话语,然而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叶孤城前去寻仇。
既然这样,那便两人结伴同行。
这已经是西门吹雪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他看着叶孤城转过身来微微皱眉的脸。
那原本便有些奇怪的心口又一次紧了紧。
西门吹雪回望着叶孤城看向自己的眼,又说了一次:“我同你一起去。”
叶孤城道:“在下不会将岁寒三友让与庄主。”
他的声音便如同这雪冰冷无情。
西门吹雪道:“不需孤城相让。”
叶孤城道:“亦不会手下留情。”
西门吹雪上前几步,与叶孤城并肩。
他道:“到时各凭本事便好。”
叶孤城颔首。
两人至此,结伴而行。
雪越下越大。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二人幸而早已抵达驿站,不用受风雪肆虐之苦。
要了两间上房,两人便住下了。
此时,房中热气蒸腾,叶孤城身边的浴桶已是放满了热水,他解开衣物,座入其中。
热水贴近皮肤吸走了全身的寒意,叶孤城吁了一口气,掬起一捧水,开始清洗。
他看了一眼右边的墙,墙的另一面便是西门吹雪的房间。
与西门吹雪一同前往寻找岁寒三友,叶孤城直觉这其中并不简单。
西门吹雪与老叟是旧识,以西门吹雪的个性定然是要为老叟报仇的。
而老叟又是叶孤城的救命恩人,那岁寒三友的性命已是注定寄存在叶孤城这里,终有一天,叶孤城会挥剑斩杀岁寒三友以祭老叟在天之灵。
这世上,没有西门吹雪杀不了的人,也没有叶孤城杀不了的人。
他们二人若是想要你死,那也不过是看你死在何人之手罢了!
叶孤城如今不知岁寒三友所在之处,但是,西门吹雪却定是知晓。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陆小凤不亲自前去万梅山庄而托司空摘星前来送信,必然是有麻烦脱不开身。
而听司空摘星的叙述,陆小凤此时正被追杀,然而追杀途中还能写出一封信件,那么,陆小凤绝不可能浪费时间将原本能让司空摘星转述的事情写成信交予西门吹雪。
叶孤城敢肯定,那封信中陆小凤定然写到了他将要前往的路线和事情的经过。
然而,在之前询问西门吹雪之时,西门吹雪却说并不清楚。
思及至此,叶孤城垂下眼,看着水中的微波。
西门吹雪为何不将岁寒三友的行踪坦诚相告,除了两个原因,叶孤城不做他想。
其一,便是西门吹雪并不希望自己与岁寒三友交手。
其二,便是西门吹雪希望能亲手斩杀岁寒三友。
叶孤城忽地又想到了一个让自己都觉得不甚可能的念头。
亦或是,西门吹雪认为自己并非岁寒三友的对手,而不愿自己前去送死。
叶孤城扯住嘴角笑了笑,随即,他又摇摇头。
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过荒谬。
叶孤城甚至找不到这一想法的依据。
此时,叶孤城竟觉得,定然是自己在万梅山庄待得太久,受到了照顾,才会对西门吹雪有如此感想。
对于西门吹雪来说,叶孤城的存在,不过是一个难得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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