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牵机。来人淡淡回答。
素白色的纸伞微微上扬,露出了那人清俊无双的脸。
雨势似乎小了不少,开始变得淅淅沥沥的。
师父撑着纸伞一步步走到我身前,他蹲□,伸指轻柔的将我额前凌乱的头发朝一侧顺了顺。
我委屈的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师父,给我一张床吧,累死了。
师父一声浅叹,听的人心头伤凉。
我张了张口,但还是只字未吐。
师父目光深沉如潭,只是问我:阿音啊,你还跑不跑?
呃……
我倒地闭上眼,决定装死。
此时魏祈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魔教教主顾牵机?血书在你手上?
是啊。师父说的很自然。
真有默契!我心底嘀咕:恐怕师父连血书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随意往身上揽。
好好好…… 魏祈连说了几个“好”字,这时候赵知县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快,快,快抓住名擅闯私宅的刺客!
我不由睁眼。
巨大的纸伞被师父小心翼翼的立在我身侧,遮挡着我头顶的雨水。
四五名打手已举着长刀冲了上来。
师父足尖点地跃了出去,轻巧的夺了一人的刀,凌空转身,带起令人魂飞魄散的凛冽杀气。
刀光如雪。
血色如花。
寒光忽明忽暗,人影接连飞起,仰面倒下,半盏茶的时间不到,青砖上流动的鲜血已慢慢触及我的脚底。
在死沉沉的杀机里,我好整以暇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师父大开杀戒。
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所以对于那些恶意将我置于死地的人,是没有什么同情心的。
我往旁边的假山那里挪了挪,背靠着山石,欣赏着师父天外飞仙般的风采。
实话说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师父在神志清醒的时候,能够下手如此狠辣。刀光落处,手足皆飞,无人死得全尸。
我终于看的有些恶心了,于是闭上了眼。
阿音。师父却突然开口了。
嗯?我睁眼。
师父看我,眼里闪过一丝灼热的光。
停了停,他说:姿势风骚,重新摆过。
我垂眼,这才发现我双腿叠交,微微屈膝,被浸透的衣料紧紧裹着我的身子,勾勒出一道魅人夺魂的曲线。
我两眼放光,兴奋道:诶?原来我也是蛮有料的嘛。
师父:……
师父拖着长刀,站在如火般燃烧的血泊里四下环顾,忽道:刚才那胖子呢?
魏祈?我一凛,发觉那姓魏的早已没了踪影。
他好像会武功。我说。
师父丢了刀,缓缓道:不是好像,是的确,而且还是无间门的高手。
师父走过来将我抱起,然后放在魏祈适才坐着的大椅上。
我回头朝屋里看去,赵知县正跪趴在桌下瑟瑟发抖。
师父抖了抖衣摆。昏昧的灯光下,冶艳的血花染透了他纯白的衣袍,大片大片,似荼蘼丛生。
他一步一步走到赵知县身边,伸出手,捏住他的脖子,说:一起淋淋雨呗。
然后我就看见赵知县单薄的身子像一根笔杆儿一样被掷了出来,正巧摔在我眼前。
赵知县跌了个狗啃泥,哭丧着脸抬起头。
嘿嘿。我朝他露出了一个美好的微笑。
赵知县真的哭了。
师父悠悠然踱步过来,看着我道:你笑的太狰狞了。
呸。我白了他一眼。
敢呸为师?师父挑眉,忽然间俯□衔住了被我咬破的下唇。
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灼烧了起来。
师父松开口,舌尖处是浅淡的血色,他轻砸了的嘴,笑的意夺神摇。
瞬间我所有的血都涌进了脑子里。
师父不再看我,将目光移到赵知县的身上。
刑是你上的?师父问。
我插嘴道:他是从犯,那死胖子才是主犯。
师父无奈的瞟了我一眼。
我耸耸肩,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师父再次问赵知县:那个胖子是谁?
是,是,是魏祈,魏刺史。赵知县上牙打着下牙道。
师父点了点头,又问:刑是你上的?
我挑眉看他,心里嘀咕,刚才不是我都说了么,怎么又问了一次。
赵知县虽然也莫名,却不敢不回答:不,不是小的,是,是魏大人!
师父“哦”了一声,然后徐徐道:我不相信呐。
赵知县:呃?
师父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钢针,眨眼后,赵知县在惨呼声中变成了筛子。
师父再问:刑是不是你上的?
赵知县哭了:呜呜……真不是我上的……
师父蹙眉:本座没听清呐。
又是一把钢针如雨。
惨呼声再起。
刑是不是你上的?师父又重复了一次。
赵知县瘫倒在地,已无力应答。
我着实累的紧,遂举着两只血糊拉渣的手,以此表示催促。
师父揉了揉我的头,足尖轻挑,地上长刀飞起,看也没看的将赵知县钉死在地上。
我叹了一声:哎,这种狗官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百姓。
师父笑:你倒开始关心起百姓了。
我没说话。
师父轻轻将我抱起,转身走入了夜色。
阿音,还乱跑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三分无奈。
我将头靠着他的胸膛,并不应答。
窝在师父的怀里,我悄然抬眼,雨水流过他的额头,流过他的眉眼,流过他高挺的鼻梁,流过他微薄的唇。
有那么一瞬,我有些恍惚。
怎么了?师父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
没怎么。我喃喃。
师父顿步,垂眼看我,目光迷离道:是不是盼望前来救你的人是曾奚?
我笑的酸涩,摇头道:没有,我从没想过会有人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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