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庄晓手里没吃完的半个橘子抢了回来。
庄晓瞪眼:诶诶?那不是给我的吗?
我白了他一眼,把半个橘子全塞进了嘴里。
啧,谎都说不圆,别忘了你前几天还提醒我小心,怕我被师父伤了心呢。我嘴里塞满橘子,说得不清不楚。
好吧,我在开玩笑。庄晓耸了耸肩。
你真不靠谱。我把橘子皮朝他丢了过去。
庄晓轻轻一闪,笑道:好啦,这次的秘密可是真的哦,十足真金的秘密!
我无奈道:你还没完了?
你等等。庄晓忽然站起来进了屋,没一会儿拿了一支白玉横笛出来。
玉笛做工极为精致,通体盈白,握在手里细腻冰凉,显然价格不菲。
庄晓斜过身,压低了声音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关于小槐的那些事?
我看看他:哪些事?
庄晓:……好吧其他的暂且不提,但横笛的禁令你没忘吧?
我回忆了一下:龙池山不许有人吹奏横笛?
没错。
为什么?
这是禁令,没有为什么!
声色俱厉的说完后,庄晓突然就把头凑了过来得瑟道:不过我知道为什么。
我睨了他一眼:你吹过?
庄晓摇头:没有,不过有人吹过。
谁?
小槐。
哦,又是她。我淡而无味的说,心里却像是爬过一直毛虫,总想去挠。
庄晓续道:这支白玉横笛是小槐离开前留给我的。
为什么留给你?
因为我靠谱。庄晓嘴角噙着不靠谱的笑。
我举起玉笛,透过散散淡淡的阳光看去,温润的光泽水波般在我指下漾开,我内心邪恶的小念头想让我把它占为己有。
我扬了扬笛子,问他:你现在拿出它来,难不成是想送我?
庄晓答:送你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我觉得不是好事,但还是问他:什么条件?
庄晓说:今晚在教主入睡后,用这支笛子吹奏一曲江月令。
我用玉笛一端轻轻敲了庄晓一记,道:你想陷害我?
庄晓委屈道:天地良心,这么做对你而言是有利无害。
我完全不信:是好事的话为什么师父要下禁令?
庄晓拍拍我的肩,语意深远道: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我蹙眉:让师父吞砒霜,他不得把我一掌劈了?
他舍不得。庄晓淡笑。
我的眼神晃了晃,十分不自然的抬手作势遮挡阳光:哎哎,这阳光,狗眼刺瞎了。
庄晓伸过手来拿回玉笛: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我推开他的胳膊:我考虑一下先。
好吧。庄晓叮嘱我:记得别靠教主的居所太近,他会醒的。
我心不在焉的站起身,道:知道了,走了走了,你这里晒死了。
快走出小园的时候,庄晓忽然叫住我:阿音!
嗯?我没回头。
那天你说你心有所属,那人不是……
不是。我打断了他,脚步没停的离开了。
庄晓继续如若无人的高吟,声音像只无形的手揪住我的衣领,瓮瓮绕在我耳畔——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吃饭,睡觉,晒晒太阳。
从明天起,微笑着面对每一个美女,
请求她们忘记我的姓名。
……
……又犯二。
我本想轻嗤一声,听着听着,却忽然笑了。
从明天起?“从明天起”永远是一句让人振奋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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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庄晓那里回来后,我心情出奇的好。收拾包袱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那几句不着边的话——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跋涉,远行,寻找曾奚。
我浅浅呼出口气,趴在包袱上把玩着白玉横笛。
捋师父的老虎须?我真是活腻了。
庄晓若是知道我早打定主意跑路,肯定不会把这笛子给我的。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准备在子夜时分溜走。
不过到了子夜,我还是去吹笛子了。
我想反正我都要溜号儿了,即便师父发怒,我也早跑的没影了。
而且女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还有所有关于小槐的事,我总是莫名的就想探其究竟。
还有……没什么了,这些理由已经足够了。我想。
于是后来我就真的以身犯险,半夜爬到跟斗羽峰相邻的斗焰峰上吹了很久的江月令。
再后来我回忆起这事,发现我的人生被那一晚的遭遇狠狠撞了一下腰,闪得不轻。
再再后来的某一天的某一时刻,我幡然意识到原来我当初堆砌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吹奏这支横笛,最终不过是因为我舍不得。
近一年的相处,多少都会心有不舍。
心里舍不得,所以想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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