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他的名字,依然无法让他回头。
我没有犹豫,一把推开挡在我身前的路人,朝着曾奚离去的方向拔腿猛追,刚才还让我倍感亲切的行人,忽然间就尽数变成了令人恼怒的阻碍。
“曾奚!曾奚!!”
我像个疯子一样横冲直撞,尖厉到几近撕裂的呼喊徒劳的挣扎在不绝于耳的喧哗中。
“都他妈吵吵什么!他听不见我的声音了,听不见我在喊他了啊!”
“都他妈给我闭嘴啊!”
我怒吼着,咆哮着,在推搡开一个挡住我去路的人时,我看见了一匹马,一匹被人牵着缓步前行的马。
想也没想的,我就冲了过去。
“求,求你,把马借我。”我激动的连声音都开始哆嗦起来。
当然我是没时间跟那牵马人多说废话的。所以我根本不管那人答不答应,两手就自行拽过缰绳,要直接将马牵走。
我跑出两步,马缰被我拉得笔直,磨得我手掌生疼,马却在原地未动。
牵马之人没有松手。
我焦急的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尽数塞到那人怀里,补充道:“这马我买了。”
我给他的银子够他买两匹良驹,我只求他放开紧握缰绳的手。
可是他没有。
我眺目,曾奚早已没了影子。
心口处一阵密密麻麻的痛,初时如针刺,渐渐胸口如被坚硬的钢铁,生生掘出了一个血洞。
我杵在原地,神智昏昏沉沉,心绪浮浮荡荡。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背后有人和我说话,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官话,声音倒是平和清淡,铮然入耳。
“这位姑娘,不知何系借马?”
我发呆沉默。
“看的粗来你很凿急,可介不代表你可以不征求我的意见,就抢走我的马。”
我发呆沉默。
“为人粗细要懂得礼节在先,女子更应如此。”
我沉默。
“再者,沉着生智,急躁坏系。不知姑娘有没有听过介样一则道理,从前有个小盆友,有一天他死掉了,你知道为森么吗?”
我抄起身旁小吃摊里摆放的小板凳,转身劈头盖脸的朝那人狠狠拍去。
“你他妈嘴里穷嘚嘚什么?”
出离愤怒的我比母夜叉还凶恶三分,恨不得把那家伙像夯桩一样砸进地里去。
“忽”的一声,板凳划了大半个弧线,去势出乎意料的走空了。
我愣了一下。
“小姑娘,语粗伤人系不对的。”男人缓步走到我身前,我看到了他衣角五颜六色的补丁。
我直起腰,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牵马的青年。
这人三十不到的年纪,淡眉细目,眸光深邃,尖削的下巴处是淡青色的胡须痕,他的长袍已洗得发白,这使得那些明黄鲜绿的补丁愈发扎眼。
我直觉这人气质有异。
因为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就像他那五颜六色的补丁一样奇特复杂。他说话的语气像是穷酸儒生在说教,可他散漫的表情却隐含着八方不动的俨然之势。
我的眼神又向下滑,看着他用两只修长的手指缀了缀衣领,指甲修得整齐干净,他的腰间明明系着价值连城的玉佩,衣着却十分质朴,还打了补丁。
好一朵奇葩男子!
“姑娘,语粗伤人系不对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我冷嗤道:“语出伤人?我还打你呢。”
我横过板凳,拦腰朝那人打去。
男人就那么在我眼皮下变戏法似的瞬移到了另一边,我手里的板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男人弯起狭长的眼,认真道:“打人尽可随意,不过姑娘技艺有待提高,喜欢打架的话,需择名师而拜,你看我几么样?”
男人后退半步,随意拽了拽自己的衣角,道:“还不错吧。如果你觉得还行,我学费还扩以给你个优惠。”
我眯起眼,像在看一只开屏的孔雀。
我丢开板凳转身就走,理也没理他。
走了两步,不用抬头我就又看到了他袍角花花绿绿的补丁。
“姑娘,你骂完我,至少道个歉再走吧,介么目中无人我是会森气的,我森气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我愈发感到烦躁:“滚!我没时间跟你撇沫子!”
男人微微皱眉:“啧,寻常女子再恼怒,矜持和礼节也多少会保留几分。”
我更加生气:“滚你的抱刘继芬,你自己去抱吧。”
男人眉毛皱的更紧了。
我虽然恼火,却分明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寒意。
“姑娘如此骄横,就别怪我给你教训。”他说着就伸手向我的肩头抓来。
不待我做出反应,视线忽的就被一道白色的光影阻隔。
我抽了抽鼻子,身前回荡着一股极淡的皂角味。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