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我寻着声音转过身,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曾奚枪戟般笔直的身影。
我踉踉跄跄的朝他奔了过去。
曾奚,是你吗?你来了吗?
你找到我了吗?
眼前的一切在天旋地转中模糊了起来,在昏过去前我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曾奚啊,你终于回来了吗?
***
那天我晕过去后,曾在马背的颠簸中差点醒来。
将醒未醒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清淡且熟悉的味道,沁凉的像缭绕在云雾间的晨风。
我动了动,那双抱着我的手臂似是无意识的收紧了一下。
我微微蹙眉,这人的怀抱着实有些冰冷,可是他身上冲淡的气息却让我感到无以名状的平静。
不过很快的,这份平静就被庄晓的声音打破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庄晓像是在对谁说着话:“……属下不知,她嘴里一直喊着‘珍惜珍惜’,属下着实不知道她到底想珍惜什么?”
该死的庄晓,我有那么大舌头吗?
我想坐起来敲他一脑袋的栗子,可是浑身像被抽了骨头一样无力。
在这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下,我再次陷入沉睡。
这次我睡了整整一昼夜,醒来的时候,窗外日上三竿。
我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已然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衫。
更重要的是,我睡的是师父的床,而师父正斜靠着床栏,一脸促狭的笑睨着我。
“醒了?”师父从桌上端了药膳递给我。
我没接。
师父挑眉,却是笑意不减。
我故作忸怩道:“我要师父喂我。”
我心说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羸弱一把,趁卧病在床而使用撒娇这种必杀技的事儿我怎么会错过?
师父淡淡道:“好。”
我万分期待的看着师父舀了一勺药膳,然后吹了吹,送到我唇边。
我矜持的微启朱唇,喝了一口。
然后……
我就真的不想再喝第二口了。
“阿音,还有半勺呢。”师父说。
我喉头咕嘟一声,黑着脸道:“师父,这股奇怪的鸡屎味是怎么回事?”
师父将勺子放回碗里,道:“不知道这偏方开了什么,我只吩咐下人按方子上的药去煎就是了。”
我狐疑道:“偏方?治什么的偏方?”
师父说:“庄晓说不上来你是怎么了。所以我就让大夫按失心疯的病症来治。”
我说:“大夫还在山上吗?”
师父说:“或许吧,怎么?”
我咬牙切齿道:“叫他过来!我要拿这碗药糊他一熊脸!”
师父把药碗放回桌上,然后揉了揉我的脑袋:“中气很足啊,看来药效不错。”
得,柔弱是装不下去了。
我往前爬了爬,跪坐在师父身侧,认真问道:“师父,庄晓有没有告诉你我采了几个蘑菇?”
师父侧首道:“九个。”
我迟疑道:“这个……算完成任务吗?”
师父嘴角缱绻着笑意:“算。”
我欣喜若狂的抓住师父的胳膊,半天才磕巴出一句话:“那,那你要说话算数,教我武功,不能食言。”
师父跟着我一起笑,然后清晰道:“我食言了。”
……这也行?
我抖动着下唇,右手压在胸口处,我感到那里蹲了一只嚎叫的小怪兽,它的利爪即将撕破我的胸臆。
师父俯身上前,俊逸如雕刻的五官离我愈来愈近,身上沁凉冲淡的气息纷至杳来,几乎将我围拢其中。
蓦地,师父笑问:“曾奚是你意中人?”
胸口张牙舞爪的小怪兽没来得及呜咽就□/掉了。
“师父你听错了呢,是珍惜。”我解释着。
师父眼中戏弄之意更深:“阿音啊,莫要骗为师,不然你会后悔的。”
没来由的我就有些生气,我猛的掀开被子跳下床,绕着桌子转了三圈,横竖吐不出胸臆间的郁郁之气。
“没有曾奚,哪里来的曾奚!”我觉得自己有些失控,却无法克制。
出乎意料的是,师父看着我暴怒的模样,不但没生气,反倒两手一抱,懒懒得往后一靠,笑意满满的调侃了一句。
“什么?我没听清。”
于是师父重复了一遍:“你这算不算‘垂死病中惊坐起,怒问曾奚何处来’”?
我双拳紧攥,恼怒道:“这一点也不好笑!”
我瞪着师父和煦清明的眉眼,并没有意识到其实这才是他恶趣味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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