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草很快便熟悉了文渊阁的生活,只是她的日子却并不好过。自从第一次见面时的冲突开始,广德总是不断争对和找她麻烦。
嘉善比广德小两岁,总爱跟在她身后,因此也就和广德一起将她看做了敌人。
这一日午后,幽草留在文渊阁整理袁夫子的授课笔记,忽听背后有人声,她知道有人进来,却依旧没停下手中的笔。
广德出现在她面前,脸上挂着一抹微笑:“写什么呢?”
幽草停下笔,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警觉,小心翼翼的应对:“奴婢在抄录袁夫子的授课笔记。”
“是吗?当真是辛苦你了。”广德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她的态度忽然变得和善,倒让幽草感到十分不适应。
随即广德又有的没的闲聊了几句,甚至还对她嘘寒问暖,这让幽草更加不明白她的意思。
然而没过多久,广德突然间结束了所有话题,转身便要离开。
幽草也忍不住转过身,却发现嘉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见她回过头,双手慌忙向身后一背,似乎有意在隐藏什么。
“公主你在做什么?”
幽草开口问道,嘉善神色有些躲闪,见她一问,慌张之中便要回答,而广德却开口了:“嘉善,别忘了你的身份,跟一个奴婢解释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嘉善也不再理会幽草,却是背着她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就这样离开,更是让幽草不明所以。以她对广德的了解,广德并不是那种做事不讲目的的人,她这么做定是有理由的。
只是暂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幽草也无从费神,看来还是等发现了再说吧。
幽草埋下头,将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在了抄录上。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大雨。
稠密的雨丝打在屋檐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见天色不早,幽草起身收拾好东西,正打算离开这里。
她锁好房门,正要去拿事先放在外面的纸伞,找了很久却没发现它的踪迹。
“是广德。”幽草心中第一个冒出这念头,想着房门已锁,钥匙在袁夫子手中,看来她也只能冒雨跑回去了。
她刚要冲入五中,忽逢一阵凉风吹过,只觉寒气一贯而入,冷的她不禁一阵寒战,背心也跟着发麻。
这奇怪的感觉让幽草忍不住回头,才发现自己身后的衣裙已被剪得残破不堪。想到刚才广德的怪异行径,再加上嘉善藏在背后的东西,她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广德同她说话,不过是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接着嘉善趁机剪破了她的衣裙,甚至还拿走了她的伞。
纸伞没了她还可以冒雨跑回去,可如今这个样子,又岂能让别人看见。
她下意识的靠在墙角,挡住背后衣裙的残破,渐渐的坐在地上,蜷缩着双腿,冷得发抖。
天色越来越暗,不时有雨丝被风吹来,落在她身上。
她忽然感到一丝绝望,仿佛被抛弃在了世界的角落,泪水止不住从眼眶滑落。
从前有爹娘亲人的照顾,如今她孤身一人就在这世上。又有谁会像爹娘一样时刻挂念?又有谁在意她的冷暖苦乐?
她紧握着胸口的玉佩,那是她唯一的信念。
八岁那年,她随母亲去城郊的凌云寺上香,因为太过顽皮而走丢,又正逢天黑大雨。饥寒交迫之际,她蜷缩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低声哭泣,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撑着一把纸伞,为她挡住冰冷的雨丝。
他冲着她微笑,如同一道阳光照进她心底:“小丫头,走丢了吗?”
她点点头,就这样痴痴的望着他,只觉他笑起来的样子是那样好看。
“我送你回家吧,跟我走。”说完他向她伸出了手。
她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他的手,虽然她并不知道对方要带她去哪里,仅凭一个微笑,她便愿意相信他的话。
少年将她搂在怀中,将纸伞的大部分全都移到了她的头顶,自己的肩头却已湿了一片。
她紧紧的抱着他,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踏实。
后来少年将她送到凌云寺的方丈那里,并嘱托他联系她家人。恰好那时母亲也请方丈帮忙寻他,对方自然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看到他要有,她立刻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少年微微一笑,抚摸着她的头:“小丫头是舍不得吗?”
她飞快的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我不要和哥哥分开。”
“小丫头,男女之间要想不分开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成亲。”
在一个八岁孩子的思维里,哪里懂得成亲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不想他离开,只是单纯的依恋着他带给她的温暖与踏实。于是点点头,格外认真的说道:“那我就嫁给你。”
然而少年的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一直一句的问道:“小丫头,你确定吗?”
“我确定。”她点点头,目光中满是坚决。
这时只见他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替她系上:“可惜现在还不行,戴上这个你就是我的人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娶你。”
她也从身上取下合心结,交给了他。虽然绾得歪歪扭扭,但娘说过合心结是交给要嫁之人的。
少年收好,微笑着望了她一眼后,便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从那时起,她的心也随着那同心结一起交给那个少年,即便日后为婚约而绾的同心结有多么精致,对她来说,却不具备任何意义。
如今的情景,和当年出奇的一致。
幽草紧握着手中的玉佩,止不住心底的悲伤蔓延。
她将脸埋在膝盖中,哭声伴随着风雨,久久不曾断绝。
这时,头顶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没事吧?”
幽草一抬头,撞见了朱见潾柔和关切的目光。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手中撑着一把纸伞。
不知是否是注意到她衣裙的残破,还是见她冷得发抖,朱见潾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身上,又向着她伸出了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心中仿佛被什么触动,幽草听见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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