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地处石川河与清河汇夹之地,北依荆山,南眺渭水。从栎阳往西便是周人的旧都岐周、丰京和镐京,往东可沿渭河出函谷关直达广阔的中原,往北可渡过黄河沿汾水到达魏国赵国,也可直接到达黄河以西远至河套的广大地区。因而被称为是“北却戎狄,东通三晋”。
栎阳土地肥沃,农业发达,地处渭水平原,农业尤为发达。更兼为关中陆通三晋的必经之地,是关内的交通枢纽。东西往来的商人多经于此,因而商业亦是不逊于农业。
春秋之初,栎阳是属于晋国,名为栎邑。当时秦晋两国为了各自霸业,年年交兵,公元前562年,秦攻取了栎邑,之后晋国便再也没有收复过此地。后来,经历了李悝变法的魏国乘秦国内乱之机,夺取了秦国的河西之地。秦献公赢师隰将此视为奇耻大辱,奋发图强,立志重振国威。而且还祭奠宗庙时亲口立誓:不夺回失地、打败魏国,死后不得葬身之地,不得立牌位于宗庙。
为了彰显决心,秦献公赢师隰在即位的第二年便在栎邑修筑了栎阳城,将国都迁到栎阳,所以可以这么说,此时这栎阳便是秦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清晨卯时三刻,栎阳城门刚刚染上秋日的金色,年近不惑的秦公嬴渠梁缓步走在步入政事堂的阶梯上,而在前方,一队铁甲武士踏着整齐沉重的步伐开到政事堂外,铿锵列队,盔甲鲜明,长矛闪亮。
当嬴渠梁爬上阶梯,走到政事堂门口的平台时。立在门外的两名高大的卫士忽然将长矛一斜,两柄长矛交叉为一个十字,挡住嬴渠梁的去路。而其他的铁甲武士则整齐划一的用手中长矛杵地,和着青铜撞击青石铺就的地板发出的金戈声,齐声高喊道:“君上可曾忘记河西被夺之耻!”
“嬴渠梁未曾忘却!”嬴渠梁面朝河西的方向,同样是高声回答。
“君上可曾忘记献公遗志!”武士们复尔问道。
“嬴渠梁绝不敢忘却公父遗志!”嬴渠梁面色凛然,将头转向西北方朗声回应,那是秦国故都雍城的方向,秦国自开国君主秦襄公起,所有王室血脉的牌位都陈放在雍城的宗庙中,秦献公的自然也不例外。
“君上可欲恢复我穆公霸业!”
“嬴渠梁无时不刻不想富秦强秦!九死而无悔,万难不足扰我心!”嬴渠梁振聋发聩的声音萦绕在这政事堂的柱梁当中,久久未曾消散…
“君上请进!”刚才交叉长矛阻嬴渠梁入内的两名武士将手上的武器立直,面色恭敬的邀秦公入到政事堂中。
嬴渠梁缓步迈入政事堂,这番对话并不是他即兴为之,而是自从十数年前即位伊始,便由他自己立下的规矩,每日入政事堂,都会让卫士们与自己做这三问三答,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有所懈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嬴渠梁正值春秋壮年,然而那颗曾经如长江大河般奔腾不止的心却渐渐冷了下去。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此时秦国的局面内忧外困。嬴渠梁自问自己继公父之位以来,每日宵衣旰食、励精图治,一时一刻都没有倦怠。可是这秦国的国政依旧是没有起色,他不禁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原先以为自己纵然不是大才,也是中才,绝然不会让秦国在自己手里继续衰落。可如今之势,自己大概也就是个平庸之主,休说那穆公,即便是连自己的公父献公也是远远不及。献公尚且在武功上有着令这世人称道的一面——石门之战,打得魏军惨败而归,斩首无数。每每思虑及此,嬴渠梁便是一阵的心寒。
嬴渠梁并不是没有想过招揽大才来辅佐自己,他不但是想,而且付出了实际行动,早在数年前便广发了求贤令与天下诸国,在文中诚心实意的请求东方列国士子入秦辅佐自己治秦强秦,甚至愿意与强秦功臣共享这锦绣天下。
可惜初发求贤令之时,还有不少山东士子涌入秦国,只是嬴渠梁不曾想到,注目于功业的士人竟也会有如此多的世俗要求,怕苦怕穷怕累。从心里讲,作为一个国君,他何尝不想和齐威王一样搞个学宫将这些士子们养起来,需要他们的时候请他们谋划,不需要的时候便让他们自由自在的切磋学问,以彰国家文华。可是秦国太穷,哪里有财力做这些锦上添花的事儿?建了一个占地招贤馆,且是耗费了极大的财力。作为一个穷弱的战国,该做的能做的嬴渠梁都做了,甚至不能做的他也勉力做了,至少他觉得自己已经是诚心诚意,问心无愧。
可是嬴渠梁看到的回应却是淡漠的,他从士子们的举止眼光中读到了轻蔑,读到了嘲笑,读到了他们自感降遵纡贵的虚荣和自大。这正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他可以坦然接受任何人对秦国的指责评点甚或是恶意咒骂,但绝然不能接受对秦国的蔑视和嘲笑。六国卑秦,不屑与之会盟,他视为莫大国耻,永志不忘。嬴渠梁想不到的是,连求官做事的士子们竟然也对秦国显出一种满不在乎的轻蔑与嘲笑。
当一个个不远千里前来秦国的士子们,又因为秦国的穷困而拂袖而去之时,嬴渠梁的心慢慢的沉入了谷底。这两年,来秦的士子是越来越少了。所谓名士难求,高人难遇,看来扭转乾坤的磐磐大才真是可遇不可求,难道秦国强大还是只有得靠自己?
然而秦国当真有这样的大才么?嬴渠梁在心中将自己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们捋了一通,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深深的明白,如今朝堂上这班人,守成足以,然而要开拓进取,变法强秦,只怕他们非但不会努力,反而会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成为变法的阻力。
罢了,如今想这些又有何用。嬴渠梁长叹了口气,缓缓做到政事堂中央那张宽大的书案前,开始埋首处理起今日的政务。
也不知过了多久,嬴渠梁将原本在书案右首的那一沓竹册全部放到了左首,而且上面全部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对上面每一个政事他都做了批复。
抬起头,从宽阔的大门瞥了眼门外的景色,太阳已经爬到了天空的一半高处。长吁了口气,揉了揉肩膀,伸手从案下拾起了一卷竹册,这册子是他刻意放在此处的,已经放了好几日了。
“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名往…”摊开竹册,两个大字首先映入眼帘——论集。
这自然便是从洞香春中流传出来的物事,可以看出这洞香春对诸国依旧是有亲疏之分的,对于魏齐这样的大国,所赠与其国君和大臣的都是用锦帛所制的论集,而送到这苦寒之地的秦国来的,便都是竹简制成。不过嬴渠梁并不以为忤,六国卑秦,他亦是深知,既是如此,又如何会在这些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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