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最好的酒肆,抑或是这乱世中最好的酒肆——洞香春,今日传出了一个消息,说是那宋病己辞去了洞香春客卿一职,云游天下去了。消息一经传开,不知多少大梁城嗜好棋道的士子为之扼腕叹息,心中暗想不知何年何月还会有一位如此精于棋道的人出现。倒是其他诸国的士子们纷纷往故国赶,恨不得能在回去的路上与这大梁城棋界的传奇人物来个“萍水相逢”,如此便能向他讨教下棋艺。
不过也有不少有心人明白,这云游天下大抵只是个托词,象宋病己这样的年轻而锐意进取的士子又有几人会真的会舍弃一切,以游山玩水为己任?他们唯一猜想的是,这宋病己会前往哪国出仕而已。
宋病己坐在晃晃悠悠往前行进着的马车上,他本身依旧是对这种古老的交通工具敬谢不敏,只不过这大梁到秦国新都栎阳有着数百里的路程,步行大概要走到明年。而宋病己还不会骑马,当然即便他会骑,他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士子,在兵荒马乱的河西之地如何又岂敢独行?也正是考虑到这些,老伯当才会专门将这辆马车赠与他,作为前往秦国的代步工具。
此时,宋病己的大腿和臀部反复与木制的座椅棱辙摩擦着,他已经能感觉到那里传来的一股火辣辣的灼热感。
宋病己心知,再过不了多久,这股灼热感便会成为疼痛感,根据前世所学的心理学知识,要想让自己忽略这股无可避免的痛楚,只有迅速让自己分散注意力了。
因而他从右手边那个放满了竹册的木盒中取出一卷,右手握住最右边的那片竹简,左手将其缓缓摊开,当整个竹册全部展开来,求贤令三字便一跃映入宋病己的眼帘。
宋病己久久的望着这三字,眸子里泛起一丝异样的神色,俄尔,嘴唇微动,轻声将竹册的内容念了出来。
昔我缪公自歧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
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
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徒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缪公之故地,修缪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注)
念到这里,宋病己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嘴中啧啧有声,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未想马车的车轮似乎是被道路上的某颗石子磕碰了下,车的一面竟是腾空起来,宋病己猝不及防,重重的往另一面倒去,肩膀一下撞在马车挡板上。
“唉哟。”宋病己吃痛之下,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马车速度放慢了下来,车厢帘子被人掀开,一个男子探头进来,看着里面的宋病己,关切的问道:“宋先生,你还好吧?”
宋病己揉着肩膀,一脸晦气,也不答话,心中暗自腹诽:你看我这样子象好么?
那男子见他不语,联想到刚才因为马车的颠簸而传来的惨叫声,自然了解到是怎么回事,于是笑着说道:“先生可是不习惯坐车?”
宋病己知道在整个春秋战国时代,马车也算是一件稀奇物事。而且马匹几乎绝少用于民用,大都是国家战争储备,而且马匹的多寡是与国家的强大与否直接挂钩的,譬如所谓的千乘之国,这“乘”便是指的是春秋诸侯**队的基本编制,以战车为中心配以一定数量的甲士和步卒(徒兵),再加后勤车辆与徒役编组。春秋以前一乘的编制便是七名车下甲士和十五名步卒,连同三名车上甲士,共二十五人。周制天子地方千里,出兵车万乘;诸侯地方百里,出兵车千乘。可见一个千乘之国在这乱世中也能算得上大诸侯了。
何况各国连连征战,直接导致马匹稀缺,马车的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寻常百姓可没人能乘得起的。而且这样的现象还一直延续到了汉初,相传汉景帝时因为马匹的稀缺,王公大臣出行都是用牛来拉车,可见在战争时期马匹的珍贵。
当然后世东晋南朝时,当时马匹并不稀缺,但是那些个达官贵人们却不约而同的钟情于牛车而舍弃马车,不过那是因为从魏到两晋,在上层社会形成了一个把持政府要职的士族集团,作为一个具有世袭特权的社会阶层,他们刻意追求散淡清虚的生活方式,不事劳作,结果这些士族子弟们“不堪行步,不堪寒暑”,慢悠悠的牛车自然就成了他们钟爱的代步工具了。
所以不习惯坐车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宋病己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那男子微微一笑,开口道:“先生鲜于乘车,自然对乘车应该掌握的一些技巧不甚了然…”
“技巧?”宋病己一怔,不禁好奇的问道,“这乘马车也有技巧可言?”
“那是自然。”男子瞥了宋病己一眼,开口道,“这马车虽然颠簸,其实其起伏是有规律可循的,整辆车只会左右起伏,不会前后颠簸。”
听到这里,宋病己不禁微微颔首,男子见他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道:“所以乘车不应该就直直的坐着,更要根据车辆的起伏来稍稍改变坐姿,譬如若是马车左侧腾起,那你人也应该随着起伏而稍稍抬起身子,这样可以减少腿与这车子的碰撞,更不会如先生刚才那么狼狈了。”
听到这里,宋病己不由得抚掌笑道:“范兄果然大才。”
“先生谬赞了,此法可不是范性一人所悟。”男子姓范名性,本是洞香春的门客,听说宋病己要远行,便自告奋勇说是要陪同他一道前往秦国。
本来开始宋病己是不愿的,不过后来听许老说这范性武艺高强,有他一道,路上也有人照应,何况这大梁去栎阳数百里路,匪患颇多,自己一个文弱士子,没人保护,只怕到不了栎阳,便成了黄河岸边的一具枯骨。
思虑及此,宋病己便应承了下来,果不其然,一路上这范性可是帮了他大忙,就拿这辆马车来说,没有范性,宋病己根本就无法驾驭。更不消说一路风餐露宿,有时行在荒郊野岭,误了入城的时辰,那两人的食宿都要靠范性打理,幸好范性正好精于此道,否则宋病己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去到秦国境内,也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乱世中自己独自一人根本就寸步难行。
“当然这些都是细微末节,若是要乘坐得更加舒适,其实还有他法。”范性眨眨眼,兀自开口道。
“是么?”宋病己闻言,眼睛翛然一亮,赶紧说,“还请范兄教我。”
“其实先生可在席上置一软物,如此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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