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吹来一阵凉意,空气中微微带着湿润的气息。走出了简陋茅屋的宋病己也收起了心中的那一份迷惘,未来总是不可预知的,而他还有更现实的事情要做。
“吱呀”一声,隔壁那间稍显宽大的茅屋发出的声音突兀的划破了早晨的宁静。
“嫂嫂。”宋病己瞥到从右首边屋子里探出身来的妇人,恭敬的说。
不想那妇人却只斜斜看着宋病己,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冷不淡说:“这么早就起来了,今日又要进城么?”
“恩。”宋百川淡淡的应了声。
“去找营生的活路?”妇人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宋病己尽收眼底,脸上的神情依旧古井无波,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哼?”妇人鼻孔仿佛要抬到天上去,冷冷道,“也不知哪位东家瞎了眼才会请你去帮衬。”
“嫂嫂说的在理,病己确是无才,只是在家亦是无事,倒不如往城里去,开开眼界也未尝不是件差事。”宋病己却是微微一笑,丝毫不以自己嫂子这如此刻薄的话为忤,也不待她接话,澹澹的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今日进城,嫂子您不用给我准备晚饭。”
说完便转身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快步离开。
“走吧,走吧,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看得出妇人对自己这个的二叔没有一丁点好感,回身想要进屋,却看到自己的丈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不过目光却是遥望着远处的宋病己。
“有什么好看的,别误了下地的时候!”妇人没好气的说。
“哦。”宋病己的大哥收回眺望的目光,摇摇头,想了想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弟弟变了?”
“变,难不成他不是你的弟弟了?如此最好,少一张要饭的嘴,不知省多少事。”妇人兀自絮絮叨叨的说,“整日就知道游手好闲,也不知道你们宋家怎么就出了个这样的忤逆子...”
丈夫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我只觉得病已他自打病过一场后,和原先不怎么相似了,这些日子也少有和村子里那些小子来往,倒是整日都往大梁城里跑,似乎是真想找个营生的事儿。”
“那他找到了么?”妇人显然对丈夫打断自己的话很是不满,“怕不过寻了个茬儿,跑去城里看热闹罢了。”
“这...”男子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不禁语塞,良久才幽幽叹道,“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我的弟弟。”
妇人还想说点什么,男子已然转身进了屋,恨恨的一跺脚,扭头看向村头,宋病己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再拐了个弯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那消瘦的背影似乎隐隐透着一股决绝。没来由的,妇人心中忽然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只觉那远处那消失的人似乎不会再回来了
时已是日上三竿,骄阳直射到宋病己的头顶,细密的汗水已渗满了他的额头,放慢脚步,伸手拂去一滴快要从眼睑底下的汗滴,前方一道夯土建造而成的城墙也缓缓从远处的地平线浮现,宋病己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快到了。
大梁是魏国的第一大城,与黄河北岸的都城安邑遥遥相望。虽说不是都城,大梁的城池规模与街市气势却比安邑大得多,而宋病己心中清楚的知道,再用不了多久,魏国便会将都城迁到大梁来。魏国君还是有眼光的,论地利之便,大梁地处丰腴的平原,北临黄河,南依逢泽大湖,水路陆路四通八达,是中原地带最大的物资集散地。魏国当年其所以没有将大梁作为都城,仅仅是因为韩赵魏三家分晋时,魏氏势力范围内的南部平原尚是贫瘠荒芜的原野,大梁还只是一座小城池。而当时的安邑却是魏氏的势力中心,地处黄河汾水交汇处,农耕发达,城池坚固,自然便做了都城。不想自魏文侯起用李悝变法,尽地力之教,全力在黄河南岸发展农耕,大梁大大的得了一回天时地利与人和,竟是迅速富庶了起来。随着农耕兴旺,工匠商贾也纷至沓来,大梁便在一百多年间蓬蓬勃勃的变成了水陆大都会,重筑大城池,工商云集,店铺林立,形成了天下第一大市——魏市。更兼列国名士纷纷前来定居开馆,文风昌盛,私学大起,隐隐然便成了中原地区的文明中心。
宋病己已经在大梁城里转悠了好几天了,所到之处却也就整座城的十之一二,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出租车之类的代步工具的,单靠一双脚,一日所行实在太过局限。不过正所谓管中窥豹时见一斑,这几日里的所见所闻,也让宋病己心中这个来自两千多年后的现代人对这座大梁城的繁华感慨不已。
尤其是这大梁城的夜市,但凡一入夜,各色酒铺饭馆灯火辉煌,幌旗招摇,高谈阔论与喝彩之声溢满街市。而在前日,约莫是魏国某个特殊的节庆,一夜之间大梁城的所有的物事价格大跌,每家铺面前都高高的挂起了一面大幅的红布,上书一个“欢”字,而下面便是“跌六”“跌五”,这说明这家店里出售的东西,价格下跌六成或者五成。来自外国外地商人们无不是心惊肉跳,虽然本国并无此等节日,却又不敢开罪于天下第一水陆大市的父老,只好随行就市的跌四跌三。然则更令外商们惊讶的是,大梁人根本不屑于趁此喜庆之日抢沾小利,他们彬彬有礼的走进大店小店,只买些许喜庆之物或酒食甜饼之类。就是这些,也是尽量在大梁人开的店里买,极少光顾外国商人们和外地商人们的店面。一时间,外国外地商人们钦慕不止,相顾惊叹“文哉大梁!”惊喜之余,不知哪国大商带头,外商们竟是大跌七成以谢大梁父老。一家齐国大商,竟然将喜庆之物与酒食甜饼摆在店门口馈赠市人,一天竟也没送出几件去。外商们既惭愧又高兴,便将店面生意交给账房先生们看管,纷纷走上街头与大梁人同欢。
而这样的场面在宋病己印象里,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可大梁人此番作为不得不让他对这句话有了不少的改观。
宋百川心中若有所想,而脚步却并未停歇,走到城门口,稍微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信步走了进去。而守城的兵士只斜乜了他几眼,也不盘问。这也难怪,大梁城每日旅人往来如织,除非特殊的时日,并不会对进出城门的人进行审查,毕竟若要对入城之人逐一盘问,只怕一多半的商旅便要拥堵在城门口而不得入了,若是出现这样的情况,以商为立城之本的大梁数十年在六国商人间建立的形象便会一朝崩塌。再有商贾客旅只怕也会绕路而行了。初来之时,宋病己还在心中暗想,如此敷衍了事的守城兵士,难道就不怕放进了他国的奸细?然而不多时便已想通透,暗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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