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工商所四楼有两间单身宿舍,高超就住其中一间。他刚搬过来。因为附近租的房子到期了,最主要是一到冬天,没暖气。工商所这间好歹还有个空调。因为是顶楼,夏天不能住,冬天则没问题,所以高超到了冬天就搬工商所住。
已经九点半了,高超还躺在床上,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宿舍里凌乱不堪,袜子、鞋子,扔的到处都是,再加上好几件衣服和袜子都几个月没洗了,散发着一股臭气。
诺基亚闪了起来,原来昨晚打在静音上,来电话只是闪,高超没听见,那来电闪了一会儿,就挂了。
高超又睡了过去。
今天一天也没人打扰,高超什么也不想干,十二点多了,他才起来看看手机,有四个未接电话,没有所里的,心想就不回了,也不开门。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儿饿,可又不愿意出去,他这时不想见到任何同事,心情还是很差。他只好躺着,躺了一会儿,又迷糊起来,索性蒙上被子再睡。
就这样又睡了两三个钟头,高超做起梦来,他梦见自己飞起来了,离地面有五六层楼高,爽极了。他想飞得再高一点,他就又飞上去一些,他还想再高,可是却很累,很费力气,他两脚使劲儿蹬着,就要飞上去了!他突然醒了。
他睁开眼睛,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觉得非常非常累。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桌上躺着的诺基亚,那手机正好闪了起来,赫然跳跃着丁媛媛仨字儿,他急忙伸手接通了电话。
“哎呀高超,你怎么回事儿啊?我都给你打N遍电话了,怎么不接呀!”
“手机打在静音上,没……没听见。”
“你在哪儿?”
“我在……”
“快回来吧,李所党校学习结束了,又回所主持工作了!”
“什么?”高超一骨碌爬了起来。
李作为回来主持工作了。这里头原因,李作为也没说,总之还是以副代正,行使的,仍然是一把手的权力。高超下楼见李作为的时候,李作为正好去局里了,没见着。在注册厅却撞见了刘正元,刘正元急忙把高超拉进自己屋里。
“超,你咋回事儿呀?晚上折腾那半天,叫人家老板都等急了!”
“真不好意思,我出来时候你们都走了,他给我留了一百打的钱,账也结了。”高超顿时脸儿涨得通红。
刘正元眉头一皱:
“你说你吧,玩玩就玩玩儿,一下凿进去两千,你也忒厉害了!”
“我给他钱!”
“得啦!”刘正元叹了口气:“我看你心情也不好,这事儿啊,谁都经历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看得太重。”
高超一呆,脸上浮出一丝忧郁。刘正元笑了笑,离开了。
梁一孟搬出了所长室,李作为搬了进去。看来李作为没什么变化,才上班没几天,就又抓起了工作。刘正元还以为李作为是不是走了关系,问李作为,李作为说没活动这回事,他也不知怎么的,就调回来了。总之给刘正元的感觉就是,这次提前回来,李作为自己也很莫名其妙。
李作为提前回工商所确实很蹊跷,这里头内幕,我们后面再交待。
李作为很快就看出高超终日萎靡不振,他当然知道原因。他觉着有必要做一做高超思想工作。趁着中午时间,他把高超叫进自己屋里。
“超,根据党委安排,我提前回所,当然,还是代理。回来以后,看了看咱所现在的情况,感觉后面的工作,压力很大啊。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就算是咱弟兄们谈个心!”
“我有什么好主意?跟着党委思路走呗!”高超一听就来了气,昨天和李作为叙旧都是谈党校的事儿,俩人很投机,好一个聊。今天是谈工作,高超一下子来了个晴转阴。
李作为笑了笑,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高超面前:
“超,你得支持你大哥工作呀!”
“局里下罚款指标纯粹扯淡!现在市政府都不让下指标了,还下。这不明显和上级不保持一致嘛!再说现在是金融危机时期,还阻碍经济发展!”
高超这是故意找茬儿发牢骚。
“不能这么理解!咱保持一致是首先和局里保持一致。再说了,下的任务也不多,比去年减少一半儿还多哩。”
“行了行了。别谈这些大道理了,你不就想出成绩提拔吗?提拔得花钱!别拿弟兄们当炮灰好不好!”
“高超,你怎么这么理解问题?”
“难道你不花钱吗?没花钱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高超,我就是没花钱!”
李作为声音猛地提起来,高超被他震得一愣。
“不过,”李作为脸上露出一丝很痛苦的表情,他心里觉着很愧疚。因为他动过花钱的念头,并且也准备了。
可这话还不能就跟高超说出来。
“我没花钱!我是觉的: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多么落魄,都得有高贵的气节!特别是咱干公务员的。我当时也想过,但是,到最后,我改主意了!”
“别说这些了!不花钱能提拔?虚伪!”
“你?高超!”
两人对话简直像是亲兄弟,虽然是争吵,可都是发自内心,心与心的沟通,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不过场面还是僵住了。
“我知道你没花钱,对不起,李所!”
高超小声说,他冷静下来,他意识到李作为不可能花钱,要不然李作为这次早提正了。所以他才道歉。
“可是李所,你不花钱能办成事儿吗?这个社会,就这样!要么是黄的,要么是红的,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还是个副所长?你有能力又怎么了?你干出成绩又如何?”
李作为哑口无言。
他觉得他心被猛撞了一下子!
他觉得高超话对。
怎么就不对呢?可是究竟……
他在坚持自己的观点,他在抗衡高超。他的脑子突然变得很乱。他陷入了一阵迷茫。
屋里一阵短暂的沉默。
“李所,咱说实话:咱桑田所的工作,那可是响当当的,一直在峻岭工商局名列前茅。可你干好了有什么用?你不是照样到党校学习吗?”
李作为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悦,这话戳到了痛处,可他马上意识到高超还是在这儿说服他,不过态度明显有所改变,这其中带着更多的安慰意味。他心里一阵欣慰。他想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的声音很轻柔,又有些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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