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关亦吃了一惊,暗忖他出手一定是逐次递进,先弱后强。
转瞬间,玉虚道长已攻至。
雁无痕在旁观战,脸色也一变,这份轻身功夫,已不在自己之下。
秦玉关双眉一扬,蓦地足下一沉,骈伸二指,点向玉虚道长掌心,此处正是“劳宫穴”所在,属手少厥阴心包经,连通心脉,是掌中最弱点,但他知道这很难得手,而在此危急之际,他别无选择,只得勉力一试。
瞧得这招,双眉一挑,微有讶色,但他冷笑一声,并不换招,依旧横掌拍去。
刹那间,掌指相接,秦玉关此时才明白玉虚道人厉害之处,只觉如山力道急涌而来,引得他内息狂乱,胸口仿佛被重锤了一下,血气翻腾,极不好受,同时足下不由连退三步,才堪堪稳住,心中一时骇然无比。
玉虚道人并没趁胜追击,而是负手傲立,纵声大笑,笑声犹如鹰隼清鸣,在沟壑间回荡,经久不息。
“你是秦玉关吧?果然英雄出少年,不错,竟能接下老夫三掌,你虽败尤荣,不像有的狂徒,自诩如何如何,可连老夫两掌也接不了,这些徒有虚名之辈,不值一哂。”
秦玉关也笑了,道:“阁下便是玉虚道人吧?今日幸会,实在是难得。”
玉虚道人哈哈一笑,神态狂傲不羁,道:“老夫隐世不出已达十数载,江湖上听过‘玉虚道人’者,更是渺渺无几,无妨,虚名对老夫而言,犹如粪土,一文不值。”
秦玉关道:“不错,人处身立世,不求虚名地位,只求心安理得,这才是大丈夫,虚名地位只会令人堕落,丧失自我,难以做到心无拘束,随意而安。”
玉虚道人颔首而笑,道:“你这小子很合老夫脾胃,不过可惜,我们注定是敌,而非友,你们两位也明白,老夫来此是为取两位性命。”
雁无痕挺身而出,道:“去飞鹰山庄之事与他无关,杀我便一个足够。”他投了一个微笑向秦玉关,含笑上前,大有一股慷慨赴义之举。
玉虚道人目光寒芒一闪,冷笑道:“你刚才出手时,老夫便猜到是你,论轻功之绝,非你雁无痕莫属,只是我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胆量,只不过谁是谁不是,对老夫而言,并无区别,老夫只杀所杀之人,并不问所杀之因由。”
雁无痕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竟猜到是自己,而一切也瞒不过对方。
秦玉关怔了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半晌,才淡淡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你今日若不杀我,他日我必杀你。”
他的话轻如一阵柔风,但每一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不可抗拒的肃杀之气。
雁无痕望向秦玉关,眼眶微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玉虚道人亦是一愣,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这是一股无言以说的执念,顿时,他眼中杀机涌显,但随即一笑,道:“不错,你不仅具有一股侠气,还有一股不为所惧的胆气,更可贵是有一股生死相执的义气,难怪你年纪轻轻,却早已侠名远扬,以你的沉着、冷静、机智,若假以时日,能耐一定在老夫之上,今日不杀你,他日必成祸患。”
秦玉关勉强一笑,道:“看来你已下决心要杀我们了。”
雁无痕脸色变了变,昂然道:“横竖要动手,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玉虚道人仰天长笑,道:“老夫要杀你们,易如反掌,若非刚才老夫下手留情,你们还能站在这里吗?”他斜睨了两人一眼,道:“只不过,老夫今日若杀你们,实叫人耻笑,说飞鹰山庄卑鄙无耻,忘恩负义。”
雁无痕一脸诧异,有些模不着头脑,他既是来杀自己的,却又不杀,却是为何?
玉虚道人目光盯向秦玉关,道:“在鹤来峰上,你明已占尽上风,足以可杀了林天堡和林天仇,而你却没有,因此,老夫今日也放你们一次,两下抵清,下次若遇见,老夫绝不手软,而且飞鹰山庄也会追杀你们,好自为之,哈哈。”他放声狂笑,衣袂飘飘,头也不回,迳自去了。
“他放过我们?”雁无痕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秦玉关也有些惊讶,看着玉虚道长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竟对这劲敌心生几分崇敬。
雁无痕愣了半晌,急忙道:“快走吧,说不定他去而复返。”
秦玉关叹了口气,悠然道:“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雁无痕盯向他。
秦玉关目光闪动,道:“他是一个值得令人尊敬的对手。”
雁无痕长长叹出口气,只希望秦玉关没看错人,否则,这里恐怕是他们的长眠之地了,他忽扭过头,道:“这次飞鹰山庄折了大面子,对我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事已至此,也不能怨天尤人了。”秦玉关苦涩一笑。
雁无痕忽道:“你真放了林天堡和林天仇?”
秦玉关微微一笑,道:“否则如此,玉虚道人会放过你我?”
“对了,那药酒……”他眼角瞅向秦玉关。
秦玉关笑了笑,迈步向前。
雁无痕叹道:“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少侠留情,你又做了个顺水人情,骗到个女子的芳心,只是没来由便宜了林天仇,也罢了,至少没给玉虚道长给杀了。”
两人随即消失在林中。
天地又恢复了静寂,风吹过,竹涛阵阵,仿佛如起伏的波浪。
不管外面风云巨变,它始终恪守着那份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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