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怎会吐出如此无道理之言——嘴上说:“今天下致富之道,乃工商航运也,拥田收租,止可小康,难成大气。国家购士绅之地,正好予士绅资本兼机会,使其投入工商产业,致大富,国家岁入亦可大增,国库既足,便可养精兵,抗外虏,保万民平安,此正合皇上所提‘富国强兵’之夙愿也。”
梁启超反驳道:“士绅久赖田地维生,今收起地,迫其另操它业,士绅不擅经营,恐亏空殆尽,若何?”
“任公所言,内阁已经考虑到了,故制订土地改革六年计划,分期分批收购土地,并据今年年中颁布之《光绪二十年奖励工商条令》,对投资新建轻工工厂者,免首年之半税,重工工厂则全免首年之税,且出口工业货物可获国家退税之补助。又,今帝国上下,商学院、工学院、外贸大学、交通大学林立,擅经营、懂技术、会变通之人才源源不断,只要士绅肯将卖地之资做股份投入产业,具体经营可劳专业人士代理,士绅坐收红利,岂不自在?即使偶有亏空,商场风云亦如洪灾虫害,产业兴衰,天理之道,何足奇怪!”
谭嗣同顿了顿,看到梁启超还在皱着眉头思考,便不待他回应,开始发起攻击:“任公如此担心富足士绅之生计,为何独不考虑饥寒佃农之生计?士绅不过数万,佃农却待上万万计,古既有言,君轻而民重,今国家大势,孰轻孰重,明眼可见,先生这般厚此薄彼,是否因先生家中乃豪绅地主耳?”
梁启超受此刻薄,仍面不改色,慢条斯里道:“此言差矣,士绅饱读诗书,深谙治国道理,乃国之栋梁,民之楷模,国家怎可不为士绅仔细思量?国无良民则不为上国,民无儒教则不为良民,儒教无士绅则不可长存,士绅无土地则不易生活。且小农无人教化,必难按时还贷,届时劳役成灾,天下百姓皆食国库,国家又负士绅之债千千万,岂不上下失信,纷乱四起?”
话音未落,部分士绅、贵族议员赶紧趁机起哄。
“说得好!”
“任公所讲真乃我等肺腑之言!”
“内阁篡权,要挟皇上,不问民意,独断专行,军政一体,实属叛逆!”
“内阁下台!”
“刘云去职!”
“皇上亲政!”
“军政勾结,囚禁皇上,实乃大逆不道,我等愿挺刀而前,清君侧以告先帝之灵,受大辟而解国难!”
大部分中民党议员们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开始了反击,会场上顿时叫嚣连天,又蒹手指相向,唾沫横飞,舌战至激烈处,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文戏便演成了武戏,拳脚便替代了口舌,议员便成为了流氓。
“安静!安静!”议长托着下巴猛敲锤子,敲到第一百下以后,他决定任由宪兵来解决问题。
五十名值班宪兵挥动着黑白相间的木棒冲了进来,一阵劈头盖脸的棒打脚踢后拖走了十几名议员,剩下的议员慌忙跑回座位坐好,会场恢复了秩序。
会场侧上方的旁听席中,一位西装笔挺,短发无须的中年男子津津有味地看完了这场活剧后,转头对身后的两名年轻人道:“民主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我说得没错吧。”
那名梳着中分头、着西服领带、风度潇洒的年轻人笑道:“博士先生,这比看电影还过瘾哪。”
另一名短发齐耳,外披黑色大衣、内着马裤背心、清秀俊美的年轻人则苦笑着摇头:“我们文教部还要努力多久,才能让今天的事情不再重演啊……”
中年男子道:“前线有人为国家而流血,资政院有人为私利而流血,这还算是好的,因为受到损害的不过是寥寥几人,最可怕的就是拥有巨大能量的枭雄们为争夺更多的权力和利益而把整个国家推入互相残杀的修罗地狱,此时一但强敌入侵,人民就将遭受更多的苦难,国家更可能从此走上分崩离析或沦为附庸的道路。我们来到这里,正是为了阻止类似的灾难发生,把我们的祖国从前人造就的困境中解救出来,建设一个自由、民主、强大的崭新国家,这,正是我和刘云的共同梦想啊!”
“文教授……这也是我们俩的梦想啊。”留齐耳短发的年轻人——26岁的帝国文教大臣次官罗素兰轻声道。
中年人——帝国总理大臣次官文易忽然露出了诡诈的微笑:“变成你们俩了,第一次呢……最近进展得很快嘛。”
“说什么呢……”两个年轻人脸上同时泛起了红晕。
文易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说事实呢……志高,小罗啊,这四年来我把你们当奴隶一样的用,几乎剥夺了你们所有的私人空间,你们心里一定对我有很多怨气吧,说出来,没关系的,其实我心里也有负罪感,你们说了,我反倒轻松些。”
中分头的年轻人——27岁的帝国外交大臣次官张志高轻轻摇了摇头:“文教授,当我们宣誓效忠刘队长开始,我们就做好了放弃一切、为理想而死的准备,让我们有工作可做,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关照,您不必担心我们,我们还年轻,还有时间……”
“还没决定什么时候结婚吗?”
文易忽然冒出这句话,让张志高措不及防,脱口答道:“战争结束以后就……”
罗素兰在边上狠狠扯了他一把。
“趁着还年轻,享受一点生活吧,年纪不饶人,错过的时光永远不会回来的。”
文易脸上又泛出了让张志高觉得似曾相识的甜蜜微笑。
“小罗恢复身份都一年多了,还在玩男扮女装啊,什么时候换套女孩子的衣服看看,调节一下内阁的气氛嘛。”
罗素兰吐一下舌头:“习惯了,不想改了,而且现在也没时间逛街,不知道哪儿有适合我的衣服穿——您总不能让我穿旗袍或者西洋长裙到内阁开会吧,翁总理看到了说不定会心脏病发作呢……”
这次论到张志高扯她了:“你什么意思,无缘无故咒人家心脏病……”
“我不就打个比喻嘛,那么激动……好象他是你什么人一样……”
“我是提醒你说话注意一点……”
“我才不要你管呢,记住了,我们身份平等,都是内阁大臣次官,OK?”
“Embrasemoi。”
“说什么鸟语,听不懂!”
文易探头过来:“志高说的是法语,让你kisshim。”
“讨厌,死蟑螂,打死你……”
“喂,这里有很多人啊……”
“请安静,会议重新开始了。”一名宪兵走到了三人面前。
“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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