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

    原本杨霄以为，沈家就算不给他们安排马车，至少也会每人配发一匹好马以代脚力，却着实没有料到，沈家竟是让他们坐牛车去。     而且沈家给出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乡下距苏州并不远，而且牛车顺道！     杨霄一阵无语！     杨霄三人此去的目的地，是一个叫湖荫村的地方，湖荫村位于苏州城西南方向，相距大约百里地，若是骑马，也得半日路程，牛车的行驶速度虽比人徒步快些，但与骑马相比，却是相差甚远，估摸着也得整整一天时间。     天气虽然炎热，但城外的状况要比城里好的多，一路上，多有树叶遮挡，偶尔的几阵凉风吹过，也远比城里面舒爽的多。     杨霄一边观赏着路途的景致，一边与黄仲聊着天，倒是赵钱略显怪异，一路上只顾躺在干草上，竟是一声不吭，若不是偶尔叹几口气，杨霄还以为躺在干草上的不是个活人，而是具死尸！     赵钱性格活络，若换作往常，早就与他们打成一片，天南海北的胡侃起来，但眼下，多半是对此次派下来的任务不满，所以才沉默寡言。     而且杨霄还发觉，赵钱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中，竟夹杂着隐晦的忿恨，就好像是他把赵钱拉下水似的，杨霄诧异之余，只当是人各有志，倒也不去问候赵钱，但对赵钱的评价，却又降低了一个档次。     不知不觉中，天渐渐暗了下来，此时，牛车穿过一大片树林，已然来到湖荫村跟前，杨霄粗略估算了一下，竟是整整走了六个多时辰。     而这时候，万恶的蚊子又开始活跃起来，而且有一点很不容乐观，那便是村子里的蚊子似乎比苏州城里更多。     当即，车夫便点起了火把，并让杨霄三人都点上，这样一来，就少有蚊子敢上前。虽是如此，当杨霄三人到达村里的时候，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负责接待杨霄三人的，是一个叫大牛的汉子，年纪三十左右，个头不高，长得老实巴交，皮肤晒得黝黑，身子倒是粗壮，此时穿着一身开领汗襟，是个标准的庄稼汉。     听说杨霄三人便是沈家派下来的帐房先生，大牛满脸热情，一边招呼着往家里领，一边帮忙拎着行李。     闲聊几句后，杨霄才得知，往年沈家派下来的帐房先生，都由大牛负责接待，并住在大牛家中，而作为报酬，沈家每年收取佃粮的时候，都会对大牛家分外优待。     但是交谈之际，杨霄却从大牛身上闻到一股酷似尿臊的腥臭味道，不过碍于情面，杨霄并没有问及。     很快，大牛便领着杨霄三人来到家中，大牛家是典型的农家小户，几间黄泥瓦房并排而立，前院不大，仅仅一棵粗壮而高耸的桂花树就占去大半，剩下的地方随意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农具，虽显得有些乱，但收拾的倒也干净，后院的空间比前院稍大，堆放着高高的干草垛，另外便是猪圈，和豢养的鸡鸭，数目虽然不多，但自给自足还是绰绰有余。     屋里的摆设虽是破旧了些，但一应用具，倒也齐全，刚一进去，大牛先招呼着杨霄三人坐下，便扯着嗓子往里厢喊：“泥娃儿！快些给先生们把蜂蜜端出来！”     只听里面脆生生的应了一句，片刻后，便见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抱着一个瓷罐，摇摇晃晃的跑了出来，小孩是个女娃儿，梳着两只羊角辫，一双玲珑大眼睛，煞是可爱！     大牛生怕孩子打碎了瓷罐，赶紧一把拎过来，又拿过三只还算的上完整的瓷碗，给杨霄三人每人冲了一碗热腾腾的蜂蜜水：“先生们，穷乡僻壤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是去年挂花树上下的蜜，你们不妨尝尝！”     杨霄随口谢了一句，却笑呵呵的朝着泥娃儿招了招手：“泥娃儿，你今年几岁了呀？”     泥娃儿似乎惧生，赶紧躲在了大牛身手，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大眼睛一眨一眨，正打量着杨霄。     大牛则满脸慈爱，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抚着泥娃儿的小脑袋，一边笑道：“不用怕，先生们都是好人！”     泥娃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竟是朝着杨霄脆生生喊了一句：“我四岁了！”说罢，竟是风一般的又躲在了大牛身后。     杨霄先是一愣，旋即莞尔笑了笑。     接下来，杨霄与大牛闲聊了几句，这才得知，大牛家中除了一个七旬老母外，就只剩下了他和四岁的泥娃儿，而泥娃儿的母亲早在两年前就得病死了。此时，大牛的老母正在厨房里给杨霄等人做饭。     “大牛啊！先生们都等急了吧！”     说话间，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盆，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大牛一见，赶忙迎了上去。     片刻后，大盆被端了上来，里面是刚刚出锅的山菇炖鸡，老妪在围裙上抹了抹手，笑呵呵说道：“先生们，都是乡下手艺，且将就着吃些吧！”说着，又回头招呼了一下大牛：“大牛，去把锅里的米饭和炒田螺端上来。”     大牛答应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很快，就把一碟辣椒炒田螺和三碗白米饭整齐的摆放在桌上。     “哎呦，伙食不错么！”     杨霄瞥了一眼，心中不禁暗叹一声，而赵钱却是仿佛活过来一样，递给杨霄和黄仲两双筷子，大大咧咧道：“来，来，杨兄、黄老弟，吃饭！赶了一天路，真是饿坏了！”说着，赵钱的目光在桌上打了个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牛，有酒么？”     “有，有！你瞧我这脑子！”     大牛顿作恍然，先是拍了拍脑门，便折身回到里厢，过了一会，抱着一大坛子酒和三个酒杯走了出来。     这时候，杨霄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桌上只有三副碗筷，难道大牛一家不吃饭？     “大牛，你们吃过晚饭了？”     杨霄随口一问，大牛笑着摇摇头，说道：“还没呢，还在锅里煮着呢！”     一听这话，杨霄先瞅了瞅盆里的炖鸡，再看了看破旧的泥瓦房，心中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当即眉头一皱，说道：“大牛，你再去添三副碗筷来，你们不必再另行做饭，我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没想到大牛竟是有些诚惶诚恐，连连摆手道：“这些酒菜，都是给先生们准备的，我们乡下人，怎能与先生们一桌吃饭呢！说起来，今天还沾了先生们的光呢，我娘炖完鸡后，还留了些鸡汤，再掺些水，放些白菜、山野菜，就着米饭吃，也是香的很呢！”说罢，大牛满脸堆笑的打个哈哈，便径直走了出去。     这时候，赵钱拉了拉杨霄的衣角，不以为意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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