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老做恶梦。”高进揉着眼睛,嗡声问道,“咦,周妈妈,您昨晚是睡这儿吗?”
周妈妈走过来,慈爱的拉着她的手:“少爷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只要换了陌生的地儿,夜里就容易醒。奴婢已经熬好了桂圆粟米粥,您要不要喝点?”
高进只觉得脸上象被火油烫着了一般,火辣辣滴,很夸张埋下头轻推着周妈妈的后背,一齐往外走:“就知道周妈妈是最最疼我的。”
周妈妈任她推着,掩嘴咯咯笑道:“您哪次半夜醒了不是嚷着要喝这粥!奴婢陪着夫人不知道给您熬了多少次了……少爷的嘴如今是越来越甜了。”
东方渐白。
后院正房门廊下,小红泥火炉上的黑色瓦药罐咕咕的冒着热气。容嬷嬷蹲下身子,小心的用一方净白棉帕托着,取下药罐,往小方杌上摆着的荷花敞口小银碗里倒了大半碗深褐色的汤药。
从廊下的灌木丛中摸出一个黑油布袋子,把药渣倒进袋里后,依旧放回灌木丛里,她用黑漆小圆托盘盛着药碗,低头端进了正房。
正屋内静悄悄的。
她转到秋黄底凤穿牡丹紫檀架大绣屏后面,站在内室的朱漆格扇门前,掀起红底织金麒麟送子锦帘,脱口轻呼:“公主,您怎么不好好躺着,起来作甚?您肩上带着伤呢。”
三公主随意的披着头,墨发及腰,宛如披着一块亮闪闪的黑缎,穿着宽袍广袖的白绫夹袍,袖边领口用银白色的丝线绣着精致的连枝鸢尾纹,银丝宫绦在腰间松松垮垮的绕了一个活结,背对着她,站在浮雕着并蒂莲的黑油木格窗下,抬手撕下白色窗纸上粘着的一尺见方的大红双喜字,低头轻轻的搓揉成一团,胡乱扔在地上:“唔,我没事。”红色的纸团弹了几下,滚进墙角的紫檀雕花衣柜底下,不见了。
容嬷嬷微叹,双手呈上托盘:“公主,该喝药了。”
三公主转过身来,单手端起银碗,却没有立即喝,半垂着脸,淡淡的问道:“昨晚,驸马歇在哪里?”
容嬷嬷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就歇在前院的书房院暖阁内。听说,有个侯府出来的大丫头半道里被他连人带铺盖卷的赶了出来。后来,是那个周婆子值的夜。”
三公主没吭声,一口饮尽,将银碗重新放回盘内,从袖袋里摸出一角折成豆腐干状的净白绸帕轻轻的揩着嘴角。
“您说,高家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唯那个叫秋红什么的不娶啊?”容嬷嬷仰头看着他,叹道,“要是这样的话,他倒是世间少有的长情男儿。只可惜,这小子手段阴毒得很……哼,他让周婆子把曹家丫头送到这院里来,分明是想看一场妻妾相残的好戏。”她久居宫中,类似的技俩见得多了去,哪会上这样的当!所以,她很客气把曹氏安置在了正院内仅次于正房的东厢房里。她就是要把曹氏当菩萨供着。忍她、让她、纵她,且看她如何缠死高家小子。
三公主收了帕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跟外头联系上了吗?吩咐下去,让他们动作快些。”
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
三公主墨眉轻皱,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径直去紫檀月洞门架子床上躺着。
容嬷嬷跟过去,把托盘放在床前的海棠小几上,放下门洞上的大红龙凤呈祥妆花锦帐,轻声禀道:“奴婢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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