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补充道:“世谨走后,总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那找了大夫瞧了没有?哦,瞧我这脑子,你自己就是大夫。”
“呵呵,我是哪门子大夫,不过是多了张文凭罢了,也曾找大夫瞧来着,说是无甚大病,金陵协和医院查了个遍,只说是神经有些衰弱――一做梦就是世谨,浑身是血。”说着,宝珠想起了玉辅臣,眼圈就红了。在迦南看来自是为世谨伤心,不觉自省不可逼得她太甚,正斟酌字句,只见至攸从外面回来,进门看到宝珠,表情一怔。迦南因笑道:
“至攸,你回来了,这是张世谨的夫人。白重琦的表妹宝珠。”
“陈主任好。”宝珠起身施礼。
“哦,听说了。”至攸严肃的脸上有了点暖意。“一路过来可顺利?”
“有劳主任关心,一切顺利。”
“都中情况还好?”
“市面上颇稳定,只是卢沟桥事变,大家不免议论些。”宝珠深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分明感觉到,至攸看似冰冷的目光背后潜藏的什么,灼得她后脑勺上有点发热。
“哦。坐。坐。坐。你们都坐。”至攸好像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用眼睛的余光看看妻子的表情,发现后者的注意力都在宝珠的脸上,于是掩饰的,招呼宝珠,迦南坐下。“那么你对事变有什么看法?”
“我能――”宝珠刚想一贯以来的太极回答,忽然想起重琦说过,至攸此人最恶敷衍。于是想了想,把这几天慢慢考虑的说出来,“自来外侮,必是有其野心所图的。我在学校的时候,也曾学过时政,这几天也看了报纸什么,约略有点不成熟的想法:战中求生。”
至攸的眼睛一亮,仿佛这一番话为宝珠浑身上下镀了一层金,愈发的绝色起来。这时候只听迦南说道:
“妹妹真是深藏不露。可见方才都没和我交心。”
此言一出,至攸和宝珠的心俱都一动,宝珠面上一红,忙解释道:“迦南姊见笑了,我不过也是人云亦云罢了。”
至攸心里却只觉这四字妙极,尤其是出于一个女子之口。迦南这边乘胜追击:“可见我是说服不了你。至公,你来说说,咱们女子,尤其是知识女性,是不是应该趁着年轻,多为国家做点事?”
“对!”至攸顺着妻子的话说。“夫人说的对。宝珠,你今年不到三十吧?”
“是的。”宝珠只好答道。
“你们青年女性,应该意识到,社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是能够和男子一样发挥出自己对国家,对社会的作用的。不然,我们不就白革命了么?而你,你是什么?你是烈士张世谨的夫人,是烈士的遗孀!你还是什么?你是个医生。你怎么能跟一般的家庭妇女一样打打牌,跳跳舞,虚度年华呢?”
宝珠低下头去,至攸看了一眼妻子,接收到妻子赞许的目光,于是见好就收的:“当然我也理解你,谁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重琦每次说起你,也是忧心忡忡,――世谨也是我的学生,你要知道,我对你是有期望的。”
是你老婆对我有期望吧,难为你们夫妻夹攻,无非是要拉我进名利场而已。心里这么想,宝珠嘴里却不敢这么说,只得点头称是。
“我希望你能够发挥你的一技之长。迦南也跟我提到过你是学医的。”
迦南忽然插了一句:“至公,宝珠晕血。”
宝珠的脸一红,好在低着头,至攸也没怎么发现。只见他果决的挥一挥手,“这是可以克服的。哦,当然,这也是可以慢慢来的。那就先做一些不用晕血的工作嘛。国家需要人才,妇女工作也是需要人才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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