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欧阳汐的声音如蝇叫一般弱不可闻。
赵子凡想要说是,可是嘴里却像含了枪药,怎么也说不出来,劳累加激动让他几乎让他暂时失声。
丢开了木棍,赵子凡疾步走来,却也和欧阳汐一样滑倒在地,于是二人就这么慢慢的匍匐前进,极其艰难的爬到了一起。
尽管此时的赵子凡满脸污秽,一嘴胡渣,灰头土脸,身上又是破破烂烂,脸上还残存着血迹,但此时二人已经近在咫尺,欧阳汐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二人四目相对却无言。
长久的思念,十日的千里奔袭,忍气吞声的参加欧阳府上的喜宴,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坐上别人的花轿,历尽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能见她一面么。
赵子凡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感情,一把将欧阳汐结结实实的搂在了胸前,赵子凡本已是连手都太不起来,但垮塌的精神支柱突然又重新建立后,他竟是横生了一股蛮劲儿,将欧阳汐抱的个气都几乎要喘不过来了。
二人紧紧依偎在一堆废墟之中,欧阳汐泪中带笑的望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男子,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挤进了他的身体,融为一体才好。她伸手轻轻摩挲着赵子凡那脏的比叫花子还要不堪入目的脸,终于也委屈的哭了出来。
欧阳汐是个清高自傲的女子,本来便想与他撇清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可恨的是决心下得越大,但随之而来内心的反扑也越强,她找了无数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例如他厚颜无耻欺骗自己,色胆包天夜入闺房败坏她的名声,最最严重的是他现在已是有妇之夫却还妄想齐人之福。但夜深人静时每每却总是忆起那夜那个花纷飞的元宵节,还有那个光脚赤足,为了自己大打出手的白衣少年。
相思苦还不是最苦,最苦的是明知得不到却依然痴心不改。
欧阳汐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将他就此从记忆中抹去,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尽量不与赵子凡见面,只偶尔以书信传情,以解心中苦闷,所以才有了那封不相忘的书信,用现代人的话说欧阳汐只想保持精神层面的交流,再通俗点讲她一直在做也就是想谈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
但在吴小环的撺掇之下,心高气傲的欧阳汐竟也被挑动了心火,想到那日在民信局那姓赵的一边哄着自己亲亲我我搂搂抱抱,一边却又瞒着他成婚的事儿,结果被铁兰当场撞破,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不知廉耻的勾引一个已婚男子,越想欧阳汐的火便越大,而恰巧她又得知十月初十是吴小环的姐姐吴莲的大婚之日,便有了后来一封此情可待成追忆的书信。
吴小环全家都承着欧阳修的余荫生活,而吴莲更是欧阳修的外孙女,作为家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者,欧阳修理所当然的要帮着撑撑台面,而吴莲嫁的乃是宰相韩琦之孙,作为对等的人物,欧阳修就成了女方的证婚人,所以赵子凡才在欧阳府上见到了欧阳修端坐喜堂之上,这样一来赵子凡也自然以为是欧阳汐大婚,不再有任何的怀疑了。
欧阳汐在表妹的婚礼上见到赵子凡心灰意冷,默默流泪,虽有些心疼,却更觉着解恨,接着便一路尾随着赵子凡正要看他的好戏,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差不多完了,却没想到东京城突如其来发生一场大地震。若是赵子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的信就成了祸害人的催命符,欧阳汐连死的心都有了。
“你怎么这么傻,在润州呆的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我….我就想着赶回来,还能再和你见上一面!”
“我差点害了你!”
“差点,那不就是没害着么!如果你以后成了人家的夫人,我哪里还敢看上一眼!所以这一趟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是决计不能不来的!”
赵子凡大概猜到是出了什么差错,当却猜不到具体的细节,欧阳汐就在他眼前,那个新娘也不是她,今天在欧阳府成亲的当然也不会是她。
欧阳汐听她没有一点怪罪自己的意思,眼圈不由一红,刚刚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她,内心比平时更为敏感而柔弱,便道:“我骗你,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我怕我要是不回来,你才要怪我、恨我一辈子呢!”说着便小心的擦了擦欧阳汐的下颚,又道:“我说的没错吧!?”
欧阳汐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右腮那颗红色的痣在泪水中渐渐显隐出来,她虽然也是一脸脏兮兮,却难掩玉质天成。
有人说动情的女人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这话一点没错,就算你天生丽质,但若是一辈子都没对一个人动过真心,那么再美的容颜也不过是徒有虚表的一件华丽外衣,穿在了一具走肉行尸之上,这样的美只有其形,没有其神!
“可是,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你叫我怎么办才好?我以后跟谁说话,跟谁写信?心里恨了,找谁出气?”
赵子凡心道好嘛,原来他的存在便是用来给她出气解闷,写信抒怀,满足她这个千金大小姐的小资情调的啊!
“回来你怪我,不回来你更怪我,左右都是遭你恨,与其这样我便让你恨到底,就算回来被活埋了,但至少你一辈子都会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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