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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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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补衣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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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荣是个宦官。     做宦官当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上对不起天地下对不起爹娘。可是荒年里为了捡条命,能混一口饭吃,还有不少爹娘把孩子割一刀,托人送去当宦官的。不指望他有朝一日能当大太监,能风光富贵,只是不能让孩子活活饿死在自己的面前。     白荣记得很清楚,他的父亲就是饿死的。     连年灾荒,村里的人饿死了不少。父亲临咽气时紧紧的揪住被角,不停的念叨:“我要吃馍,我要喝饭······”     那情形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可是现在想来依然清晰。每次想起,他都觉得胸口憋闷得难受。     父亲为人太老实,不会偷不会骗……好不容易弄到一点能吃填肚子的,还都给了他。要不是临死的时候父亲神智已经不清楚,也不会一声一声的喊饿。     所以白荣尽管已经成了内侍监的掌印太监,人人都要恭敬的称一声白公公,可他逢年过节给亲人上供的时候,从来都不忘单供一碟馒头,一大碗黍米饭。     他现在有富贵,有权势,可是他永远不能忘记父亲临死时的情形。拥有再多,也无法弥补从前的遗憾。     在宫中要活下来,多听,多看,多想,但是一定要少说。白荣在宫中几十年,看过了许多人的起起落落,他都默默的看着,记在心里。他心里到底埋了多少秘密,也许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了。     他命中遇到过两位贵人。     一位就是他师傅来公公。     其实没人的时候,白荣都喊他干爹。     宦官无儿无女,享不得天伦之乐。可是人哪,总是越没有什么,越想要什么。来公公待白荣是真的很好,就算是他真的有一个亲儿子,大概也就是这样了,白荣也特别乖巧听话。     另一个就是淳宗皇帝刘衡。不,应该说是何皇后更确切一些。     两人可以算得是贫贱之交他那时候是小宦官,跑腿儿干杂活儿的。她是浣衣奴,宫人中最低贱的一等。那会儿谁能想到后来的事情呢?     等她去了东宫,他也调了差事。后来跟了来公公之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不过知道她过得还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有一回他却听来公公提起她的名字。     “你也知道她?”     白荣没有隐瞒原原本本的和来公公说了:“在掖庭宫的时候认得,她待人倒很好。”     来公公一笑:“嗯······她也是可惜了。本来也是千金小姐,结果落得现在这般地步。要是她爹还活着的话······”     来公公没细说,不过听起来,潮生的身世来历一定不凡。     “她也算是大难不死,说不定是个有后福的。陈妃当初那事儿牵连了不少人,她也差点儿送命。倒是皇上破了例,说她年纪小,死罪可免她才捡了一条小命。”来公公说:“人哪,一辈子该享多少福,该受多少苦,都是注定的。有人是先享福,后受罪。有人是先受罪后享福——就是不知道我是这两样里的哪一种人了。”     宫里头恩将仇报的事情来公公见多了,不过要不是那时候宫人青镜瞅空子向皇上提一句,皇上也没那个心思去管一个小宫女的死活。     也许皇帝对潮生的身世也心中有数,也可能是他觉得这样一个美人胚子就无辜送了命十分可惜——谁知道呢,来公公伺候了皇帝这么些年,都不敢说自己能摸得准皇帝的心思。     就象当初蔡皇后的事····…来公公一直觉得,蔡皇后德才兼备,实在没有什么可挑剔的。皇帝和她又是少年夫妻十分恩爱。     可恩爱顶什么用皇帝这边能和蔡皇后卿卿我我,一转脸就让人去毒杀了她的兄长蔡大将军。而且在蔡皇后病中皇帝又左一个右一个给后宫加封施恩,这种行径让蔡皇后彻底寒了心。     什么夫妻,父子,兄弟……在皇权面前屁都不是。皇帝做为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全都不合格,又怎么能指望他的儿女以诚孝对他?     白荣后来想想来公公说的话,还真有道理。     象他,象何皇后,都先苦后甜,年少时坎坷挫磨,福气是在后头。还有的人······比如废后陆氏,就是先把福都享了,后半辈子一直囚禁在一个太阳照不到的屋子里,嗓子被药哑了,无声无息的过了她的后半生。     来公公死了,他带走了埋在他心底的无数秘密。他在宫中几十年中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的······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知晓。     白荣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带着心中的无数秘密进棺材。     比如先帝的死因。     比如玉玺。     传国玉玺曾经被偷藏了起来,建平二十四年,先帝去世,陆后与昌王挖地三尺,始终没有找到玉玺。但是淳宗皇帝宣布即位登基的时候,玉玺又神奇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有许多许多事——没有这么惊心动魄。年深日久,他自己都快要遗忘了。     不过有件小事他还记得。     那会儿潮生还在浣衣巷,托他买过些小东西,还替他补过衣裳。     记得那是个艳阳天,墙那一边的竹探过墙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枝叶疏影。潮生坐在墙根下的石头上,替他补袖子。他微垂着头,正好看着她的发顶。     那一瞬间,他忘了自己是个宦官。就象又回到了家乡,就坐在打谷场的草垛后面,和邻家的小女孩儿一起。等袖子补好,她弯腰咬断线头,抬起头来一笑:“你瞧瞧行吗?”     “行······”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包糖豆给她:“喏,我今天跟郭公公一起出去时捎的。”     “又让你破费。”     “不过两文钱,又不当饿的东西,闲了没事儿拿了甜甜嘴吧。”     潮生打开纸包,笑着拈了一颗放嘴里,跟他说:“你也吃。”     他也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含着。     那糖豆真的很甜,那天的阳光,也真的特别暖。     这篇文开始的时候是夏天,经过了秋天、冬天,然后在春天划下休止符。大概正因为如此,所以文章的开篇显得有些热燥,过程中则有秋的肃杀和冬的严苛,幸好结尾是一抹春日里的暖色。     对我来说每一个文都象是一段旅行。开始的时候万分期待,过程认真经历体会,然而每一段旅程都会走到终点,总难免惆怅茫然,心里同时冒出两句话。一句是,终于要写完了啊。另一句则是,怎么就要写完了呢?有好多想写的东西还没有写呢…···回头再看看,有许多地方完全写得更精彩更丰满更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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