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瑶话一出口简直想抽自己嘴巴，真是……前世坏事做多了时面对老爸时的惯性啊！叫你嘴欠！叫你嘴欠！这一张嘴就表示你心虚了吧！
白衡盘着腿坐在高高的榻上，面无表情的诘问。张瑶顶着这张状若冰霜的脸，觉着她平日里捣乱顶撞的时候师父也没有这么威严啊，现在怎么就让人感到这么……压力山大呢！
自家师父关键时刻真是非是她常靠谱啊，虽然她当时的确很焦急，但也做好了踹门以后被好好询问一下的准备。没想到师父这么直接的就相信她了！而且她看的出来，为了帮她封印老龟师父自己的元神也消耗颇大，虽然她修为不咋地，但她好歹吞了陆吾的元神，眼力还有些。师父的元神至少要修养五年才能恢复到先前的鼎盛模样。这段时间甚至都不能动用元神，可见受伤多重。
张瑶想到这里有些心酸。自她拜了这个师父以后，其实心里还记着他逼她发心魔誓的仇呢，所以她才整日没事就捣乱找茬，顶嘴不说，还经常偷偷弄断他的戒尺。
张瑶默默忏悔。
白衡盘坐着，看着张瑶脸上翻涌的愧疚，面上虽然冷着脸，心里却是欣慰着。他这弟子虽然手段狠辣天生冷清，却还是不乏柔软心肠，知道愧疚就好，也总算没有枉费他一番苦心。
张瑶心中愧疚，噼里啪啦的该说的都说了，反正瞒也瞒不住。从被陆顺一纸传音符邀请到扶荒岛，再从邙山的三臂三目猿，到变异的刚努蜂群，还有被逼下水后挖出龟壳后不慎被夺舍，又被如意玄照笔救了一命……总之除了那朵花蕊和被陆吾夺舍的事情瞒了过去，其他基本上都说了。张瑶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现在这么诚实过！
白衡心里一叹，脸上终于褪去了冷色，五官开始柔和下来，目光爱怜的看着张瑶。他这徒弟虽然修为尚不到筑基期，没想到却经历了诸多磨难。
张瑶被自家师父爱怜的慈祥目光看得浑身别扭，尽管心里觉得这种被人关爱的感觉很是美好，却还是拒绝了师父这带着怜意的目光。“师父无需如此，徒儿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做好了灰飞烟灭不得善终的准备。”张瑶这人如果一字以蔽之，那就是“犟”。她总觉得如果接受了这种温暖的情感，就有可能沉沦在这种世俗的人间之乐中，忘却了她最初那长生不老的野心。
张瑶如今十六岁，又常随师父习字，已经渐渐退去了稚童模样，成为少女，沉稳不少。通体一袭白衣仿佛将她的平静冻结，那羊脂白玉般尚带着透明感的肌肤并没有带给她所有普通凡间女子所具有的温婉柔情的品质，反让她如一把出窍之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倔强气势。想她张瑶二世为人不过短短十几载，却已经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前世那平静安逸的生活，就如那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已经变得遥远而不可触及了。
白衡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顶撞，说起来，自他收下这个弟子后就从来没有安生过，闹腾闹腾就习惯了。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是否已决意要练那《三花聚顶决》？”
“是。”张瑶并不意外师父会猜到。她这位师父的性情虽然有点像俗世那些忧国忧民的士人，却没有辜负他天才之名，头脑聪明。
白衡心里一叹，果真如此。其实在封印之前他就有些猜到张瑶要封印那元神的心思。只是他心里虽然并不赞同，却也的确无法将那元神彻底湮灭罢了。“为师心里其实并不赞同，毕竟这《三花聚顶决》虽然乃我朝元宗镇宗之宝，却因其危险性鲜有人修炼。所以为师不仅无法在修炼上给你许多建议，你还要承担灵根破碎的危险。这样你也愿意吗？”
“是。”张瑶躬身对白衡行了一礼，她处事待人虽然并不聪敏，却也分得出好赖。知道师父是真心为她着想。“弟子明白其风险所在，是以一开始多有犹疑。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毕竟这世上元神修炼速度能快过《三花聚顶决》的又有几本呢？”
看张瑶想的分明，白衡吐到嘴边说想要再为她找几本有益元神的功法的话便咽了回去。如她所讲，这世上能与《三花聚顶决》那元神修炼速度并驾齐驱的功法能有几本呢！
白衡摇了摇头，心中无奈。虽然他初时甚为担心张瑶的性子，随着相处日久，他发现张瑶除了某些时候手段狠辣，平日里却与那普通少女无异，有时会稍微调皮，有时会无意识的撒娇，还会有时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今只盼他这弟子能挺过《三花聚顶决》最开始那段难关吧。
灵根种花，力道稍有不怠，灵根就有碎裂的可能。想要有所收获就要有所付出，《三花聚顶决》修炼的艰难性在最开始就可见一般。
张瑶给自己选了一条艰难无比的道路。
该说的都说了，师徒二人一时静默无言。张瑶最先打破僵局，“徒儿先行回去修炼了了，师父你……”张瑶还想问一下师父的伤势，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衡打断了。
“你且留下吧，等为师明日修养好了，为你护法。”说完闭上眼睛打坐了。
张瑶讶异的看着自家师父，除非很是亲密的人，没有修士愿意自己打坐的时候有另一个人在身边的。盘坐在距离师父一段距离的蒲团上，想到因由，张瑶心里熨帖，师父这是怕她不知轻重独自修炼那《三花聚顶决》出了岔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如父爱般深沉而温暖的关心了。这前路茫茫的夜里，张瑶本来彷徨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心里淌进温暖的涓涓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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