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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志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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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天涯(五)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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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点点,缀在草木从中。

    还有那沉进湖中的璀璨星空……

    从容赴死的女子,并不那么畏惧那会吞没自己的深湖。受伤之重,已经不能再快速行进,她只会拖累脚程。他不愿放弃她,她只好自己替他做出一个决定。

    只有她死,她的夫君才可以无所顾忌地摆脱追兵,挽救他的城池。

    她在水边脱掉了靴子,光脚迈进了湖中。湖水温柔,如爱人的披风,总给她遮风避雨;水草招弄,如爱人的手臂,轻轻抚着她的身体;满湖星光,如爱人的眼波,含情脉脉地凝睇……

    她的衣袍在水中飘起,延伸开来,如湖中绽开的白莲。她一步一步,坚定地朝湖中走去,被水洇湿的伤口,不知疼痛,那一身伤病,反而轻松了许多。

    水没过了腰,没过胸,没过脖颈……

    她已走到那片星辉斑斓的最中央。她慢慢地转了个身,面朝着他所在的方向……

    微笑着仰去……

    水纹波心,悠悠回晃,圈圈涟漪,缱绻叩荡……

    ……湖里埋葬着星星,湖里埋葬着她。

    说不出话,只剩回忆中的伤感,至今侵蚀人心。

    萧如雪的死,原是这般回事……

    无怪乎他如此不忘萧如雪,一个女人为他而死,换做是谁都不会忘却。天涯也不由得唏嘘不已。

    闻人熙沉沉问道:“……你难道真觉得这样进退与共好吗?”

    他肃容道:“我是个不安份之人,我有太多看不顺的东西,只想通过武力和权力去改变,我本身便是危险之人。跟我太近,就得死,如雪便是例子。故而,我不欲你成为第二个如雪,才将你置于我的羽翼之下……却不想,竟成为你怨恨我的理由……呵……”

    天涯摇摇头,思索了半天才找出句话来:“……师兄,或许……你的危险,本来便与我是冲突的……你我不适合……”

    “难道墨玧不危险?”

    “不一样。……墨玧他……不一样。”

    可究竟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上来。

    那日天涯与闻人熙仍旧话不投机,不欢而散。心里却一直回想他当日所说。

    承认吧,她与萧如雪差之太远。萧如雪可以为他出生入死,豁出性命,而她连在他羽翼下担惊受怕都无法忍受。

    到底是萧如雪太坚强,还是她太脆弱。她自愧不如。

    牵马回到金门首席府上,已是入暮时分。天涯换了身衣服,稍作洗漱,也没见墨玧那边叫人来传饭。

    疑惑着,便自去墨玧苑里寻他。

    墨玧在剑室之中,盘腿背门而坐。反常地只点了几盏烛火,一室幽暗昏昏。

    “小玧,在练剑么?”天涯掩上门,走近他:“今日苑里不做饭?”

    墨玧不答话,也不动。

    天涯上去碰了碰他:“小玧?”

    阴沉沉的脸,面容绷紧,已有几分薄怒。

    天涯再问:“小玧,你怎的了?该不是走火入魔了罢?”

    墨玧一把把她手推开:“别理我。”说罢站起身扭头往内室走,也不看她。

    “你这是怎么了?”天涯急了,追上去道。

    墨玧这才停下来,拧着眉头问道:“你今日和谁在一起?”

    天涯被问得愣了半晌,方回神道:“你叫人跟踪我?”

    “呵,还需要跟踪?是你二人招摇过市了罢?”墨玧十分动气:“我什么时候允许扬羽城的暴戾之徒在我开阳城这样来去自如了?”

    “……你知他是谁?……”天涯细细思忖片刻,叹道:“……那你一定也知道我是谁了……”

    墨玧直直看她,有些愠怒又有些醋意:“……原先只是猜测,如今证实了……你如今可是和他还有关系?”

    “没有,”天涯忙摇头:“自打我被安排到鹿石城后便再也没见过他,后来的事……我都是与你在一起,你都知晓的……今日也只是偶遇……”

    “那今后呢?”

    “……今后?……还能怎样……我是我,他是他,昨日之日不可留,他与我还能有什么瓜葛?……”天涯脑子一转:“……小玧,你不会已经派人去追杀他了罢?”

    墨玧瞥了她一眼,怒道:“怎么?你怕我杀了他?我墨玧至少还顾全开阳城百姓的周全,怎会在我城中大开杀戒?何况暗算偷袭这些下流手段也非我所用。”

    天涯才松一口气,便听墨玧冷声道:

    “不过,无论有没有今日之事,我杀闻人熙都是迟早的事——”

    开阳城武力最高者,天生的贵族,骄傲地宣告:“一个屠城暴君,血债成千上万的凶徒,我墨玧,势必诛之。”

    是呢。他是会为爱情直率地醋意大发的青年,却也是个光芒耀眼,争名夺利,铁血江山的武者。

    “……你对墨玧,是个什么心思?”秦玉凌问道,无论如何,他似乎都难在这个女人身上寻到那种真心爱慕的情感。

    “……你猜呢?……像他那般的男子,会有女人不动心吗?他与闻人熙不同,他温柔善感,他会为你微笑,为你吃醋,为你生气,为你欢喜……你能深切地感到,这个人的情绪是在你身边,这个人他……爱你。”

    “他既说要对闻人熙宣战,你又如何抉择?”

    天涯缓缓抚着那扇屏风,话锋一转:

    “可曾听闻这世间有类最神妙的术法,总与时光相关?”

    一直面无表情的未靡眼神忽而锐利起来,待她继续说下去:

    “又是一段机缘巧合,我与这类术法有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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