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被别人抢走了……他的命只属于自己……
只属于自己……
——“滚!滚!”——司梦辰在梦中撕心裂肺地大喊,拼命挥舞四肢,驱赶着周围的鬼影:“闭嘴!——闭嘴!……滚开!”
……他不能。
他不能杀顾子皓。
他只是个文人,心怀无限悲悯,又本心向善的文人。他一只鸡都不曾杀过,又怎会去害人,更何况是顾子皓。
他一次次在梦中被鬼缠身,一次次拼死抗拒着恶鬼的教唆。天知道他顶着多大的压力,受着怎般的煎熬。
他去东桓寺听佛诵经,希图这经文梵唱能清楚不安,佛门清圣之气能抵御那些恶鬼。
只是愁城的噩梦,仍旧纠缠不休。
司梦辰一面强压着夜晚恶魇给他造成的痛苦,一面处理着与顾子皓愈来愈乱的关系并忍受种种有心无心的伤害,一面扮演着沈含祯还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成为顾子皓心中的唯一……
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终于挨不住一病不起……
在烧毁沈含祯那封信后,顾子皓怒骂一通摔门而去后,司梦辰亦昏昏沉沉,只觉大限将至……
恶鬼又围在周遭,开始游说挑拨。
“杀了他!杀了他,你的忧愁便解了!”
“你快死了,只要你杀了他,筑起愁城,便能保你一命!”
“……杀了他!”
“杀了他……你能活……”
……
司梦辰拼命挣脱,拔腿狂奔而去——
那些恶鬼就在身后紧追不休——
终于跑累了,便蹲□抱头痛嚎:
“——滚!……我不能杀他,我不会杀他!滚!……”
鬼怪们嘲弄,笑得鬼影飘摇:“傻瓜呀……傻瓜呀……杀了他,你就能活啊……去吧,去杀了他罢……想一想他对你的坏,想一想你对他的好,公平吗?”
公平吗?……不公平。
“想一想他爱的人,是你吗?”
是我吗?……不是。
“想一想若无沈含祯,他可还会对你好?”
可还会?……不会。
“想一想他对简何的好,是不是比过你了?”
是不是比过了?……是。
“想一想他是不是嫌你缺金少银了?”
是不是嫌了?……是。
“想一想他是不是在玩弄你,餍足他的欲0望?”
是不是玩弄?……是。
“想一想他是不是在利用你,替他当牛做马?”
是不是利用?……是。
“想不想杀了他?”
——想不想?……
……想。
积怨的灰尘已蒙蔽司梦辰的双目,杀心被激起。
他向愁城之鬼讨要了一段阳寿,支撑着身体,回到占梦园中。
满身杀气,却在戏园子外涤荡无踪。
……唱的是那处《白蛇传》。
“是谢女情思,正忧葵时候,一夜月浓风骤。翠黛哀怜,解语少、知心怄……姐姐,要到哪里去?”
“犹记韶光,温语简轻灯豆;恁作成,今恨休休。再相问、尚识吾否?辜负了,千载苦修,都化作,梦僝歌僽。不如归青山绿水,独到白头。从今与汝各自天涯,两不相干。青儿,吾回山里去了……”
……白蛇,要归山里去了……
司梦辰沉沉叹息……
小青啊小青,我的亲姊妹,怎能亲手杀掉你……
归山里去罢……反正已是将死之躯,又何苦再生杀戮……
到底,我只是一条疼爱你的白蛇……
青儿,我要归山里去了……
所以那一夜,杀戮变成了道别。
司梦辰背弃了与愁城之约,他放了顾子皓一条生路,把自己逼上了死路。
不是不知道杀了顾子皓,自己就能活;不是不知道将顾子皓的魂魄拖入地府愁城,便能困住他一辈子,相守一辈子……
他做不到。他不要。
这个被顾子皓视作蛇蝎的司梦辰,却不舍得伤他分毫……这个想要厮守的司梦辰,却高傲地不屑用困住的方式,达成相守之愿……
到头来,终究不忍心。
这个司梦辰,只是这样无力又悲哀地认真撩起一帘风月,悲壮地道别……
最后的最后,天亮之前,他都希冀着,顾子皓能了解自己的牺牲与挣扎,希冀着顾子皓的一丝留恋……
可顾子皓道:“……只是我,无法与你继续做知己了。我很累。”
他没有留他,反而是赶他。
而当司梦辰用赴死般的悲壮,诚实地道出自己深藏已久的恋慕,他得到的并非理解和宽容,而是顾子皓惊骇得好似五雷轰顶,又恶心得翻江倒海的神情……
一瞬间司梦辰明白了。
原来自己所有自以为是的温柔宽和,都是白费……
顾子皓才是真正冷血之人,他无视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他恶心自己,他只沉溺在自己欺骗他的恼火之中……
顾子皓,果然从来都看不见别人的痛苦。到最后,也还是如此,没有一丝改变。
司梦辰的冥途已开,却只得到顾子皓满心的恶心,没得到一丝半点留恋。
原来自己的思慕之心,这满满温暖的怜心和眷慕,只配得到,恶心二字之评。
恶心啊……
这些年来,肝胆相照,掏心掏肺,无微不至……都是不中用的。最后不过换来了,一副恶心的表情。
这一刻,司梦辰是真的冷透心骨,失望彻底。
怨恨陡升。
背叛愁城之约,司梦辰惨遭报复。魂魄被拖下九泉,受炼狱火煎,偏偏那些恶鬼不让他速死,天亮后仍将他魂魄送回。
司梦辰神思恍惚,亦不知如何自处。思及顾子皓,便觉心内大恸。被他厌恨,实在是愧疚;被他放弃,又实在是可恨。
那些恶鬼仍不罢休,照旧挑弄他那颗敏感多虑的心。
“后悔吧,离开了他……他可不会难过的呀,他一定在与简何他们吃喝玩乐呀……”
“他转眼就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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