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时,我才知他是狐妖……”方舍成语声低沉,暗含悔恨道:“被我亲手捉住,剖肌扒皮的那只九尾……”
秦玉凌道:“你当时去青丘寻狐,也并非一时兴起吧……你是知道了柳凤歌死去的真相。”
“不错。那个自称白浮生的男子……也是曾以为凤歌投河时,在岸边有一面之缘的人,他告知我一切,起先不信,可他说得缜密,就算是细节也一清二楚。家里的凤歌本就疑点重重,再经他说,才知真的凤歌七年前便死了。家里那个,是妖。只是那时心绪已乱,却忘了问是个什么妖。”方舍成愈加难受,亦是方才才知,白浮生来找他那天,正是小狐狸替他上仙山问药之时……
未靡目色严厉朝白浮生看去,责备他隐去了这段不谈。白浮生藏在面纱下的脸波澜不惊,双眼微眯,便知他毫无愧疚地在笑。
秦玉凌语气也不由生硬起来:“无论如何,到底还是你伤他。更何况你既剥了九尾狐皮,我不信柳凤歌还能接纳你。”
“确是如此。”方舍成淡然道:“我也并未想过与凤歌再续前缘……”
墙上悬着雪白皮毛,亮得灼人双目。柳凤歌听着方舍成呆呆道“我不知……他是狐……”的解释,狠狠一瞪,走出祠堂。
方舍成没有阻拦亦没有追,挪不开腿脚挪不开眼,只是望着那副皮毛。
“我不知……他是狐……”不是解释给凤歌,而是解释给自己,可骨血割离的痛苦,怎凭一句“不知”就可轻易宽宥了自己。
方舍成做不到,只觉得呼吸一下都是疼的。
强自平复情绪,方舍成直接去往花吟醉的卧房,却不见人影,只得再去找柳凤歌。
房门紧闭,俨然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势。方舍成敲敲门,里头没有回应,方舍成道:
“凤歌,现下最要紧的便是治病救人,我已去请了人,是熟识的大夫,口风紧的。”
门“霍拉”一声开了,柳凤歌肿着眼睛,抬头压低了声道:
“他在我这,你小声些罢……还怎么救呢,我好容易劝他化了原身给我看……”柳凤歌突地一掩嘴,再说不下去,哽咽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现今是个什么状况,怎么治得好呢……怎么下得去手呢……”
柳凤歌哑声哭了,他忧愁烦闷半世,却没掉过半滴眼泪。
方舍成仍坚持:“你让我见他,我认识当世许多修道高人,佛门高僧也是认识的,我带他去寻医。他们若不肯收,就是什么医邪药怪我也去求。这样拖着总不是办法。”
“……它又不是凡人,如何按着凡人的法子医……你回去罢,”柳凤歌疲态尽显:“……他不怨你,是他谅你不知情;我也不怨你,是我没有立场……这祸事皆是由我无心之话惹出,我说有狐裘之憾,是另一桩缘故……”
方舍成沉默不语。
柳凤歌望着天色阴霾,道:“……你不会知道小狐狸陪了我多久……从很久以前起,我只有他……你明白那种感觉么……”
天界冷漠森严,不被人看中的红色左行草,众仙眼里让人失望的无能和失败者……数百年岁月漫长,除了自己痴慕的一份情,就只剩这只小狐狸……
“……他不是我仆从,他是我弟弟,是我唯一至亲……”柳凤歌见天上浓云愈重,脸色愈白:“如今都顺着他吧,就算让他走得开心些……”
话音未落,却见方舍成冷不防一抽搐,竟直接向后仰去!
“方舍成!”柳凤歌上去扶住,摇晃着道:“醒醒!方舍成……醒醒!”又冲着门内吼道:“吟醉你给我进去!别乱走动!”镇住了小狐狸,才大声呼喊人来。
连换了几个大夫,皆不得法,方府上下乱成一堆,柳凤歌便让个管事的丫头去请了个方舍成相熟的道士。
“……邪气缠身,又是鬼脉,况且还有妖气侵体,以我之力尚治不得,不过还是做个法试试罢。”
方舍成听得此话,竟挣坐起来,道:“既治不得,索性也不用做法了。此是天命,个人祸福,由它去罢。”
柳凤歌神色复杂,抿抿嘴,也没说话。花吟醉虽是天生灵力非常,但数百年来疏于修行,若做起法来,少不得压制到它,这样的小妖怎么扛得住……
道士长叹了一气去了。剩得方柳二人,一个卧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对视无声……
柳凤歌本就是极心重的,又经这两日花吟醉方舍成先后出事,更是忧烦。再加上又是才死而复生,身子极虚,不到半日自己也犯了病症,恹恹不乐,茶饭不思。一时间方府里三位都各生各病,没个健全的人。
晚间回房,柳凤歌便抱着装着花吟醉的木匣,闷坐窗前。
花吟醉化成人形需耗费精气法力,因而柳凤歌不许,只命他维持原身呆在大木匣中。花吟醉全身疼得一动不敢动,只听见外头凤歌的手好似轻轻抚着匣子,知他心烦,就也默然。
柳凤歌自言自语道:“……他不来找我,我便不知何处去寻他……怎么办……该怎么救你……”
小狐狸听得难受,抠了抠匣子。
“怎的,吟醉,刚才可是碰到哪儿了?”
小狐狸道:“凤歌,白浮生住得好远,在很高的山上,你找不到的。我现在血气好大,你还是别搂着了……”
柳凤歌不答,小狐狸又继续问道:“……方舍成是怎么了?”
“……他没事……只是累着了……”
“你诳我呢,我又不傻,”小狐狸嘟囔道:“……你去了这么久,门外丫头们来来回回地走,肯定不好了。”
柳凤歌才道:“……邪气缠身……有鬼脉……没得法子……”
花吟醉省起青丘那只母狐狸的话,定是方舍成身上的咒术引来了鬼。慌忙道:
“快叫他把那把七星剑近身带着,不知能不能杀鬼,斩妖倒挺厉害的呢……”小狐狸说着说着有点发寒。
“……凤歌,”小狐狸突然唤,语气有几分认真: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皮毛也没有了……生食九尾狐肉可以抵御邪鬼之气……”还挺稚嫩的声音缓缓道出一句话,叫柳凤歌一时怔住:
“……那让方舍成吃了我罢。”
……
“别说了别说了,你别说了,”柳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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